那些我在國民黨的日子(一):台大學生自治

那些我在國民黨的日子(一):台大學生自治
Photo Credit: neverbutterfly @ Flickr CC By 2.0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生治會這種組織,佔山為王,他擁有一座宿舍,掌握宿舍的財務權,他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呢?也不知道是誰開這個風氣,就是把所有能夠租出去的空間全部租出去,譬如說男生第一宿舍的生治會,掌握了這個宿舍每一個空間,所以我就會想說這邊可以放一個自動販賣機?可以!大家也不需要要問學校,只要我覺得可以,他就應該出現。

編按:本文為2015年1月22日,由「人渣文本」周偉航老師在島國前進所舉辦演講中的通順稿

時間:2015/01/22
地點:交通大學光復校區人社二館
講者:周偉航(人渣文本)輔仁大學哲學系 兼任助理教授

完整演講影片上半場


今天島國前進給我的題目,其實是非常大的題目,要我談談國民黨整個生態,我上一次來交大已經是民國83年的事情,為什麼我會來這邊,民國83年我是來參加大學選填志願的繳卡,那時候苗栗沒辦法繳卡,苗栗算是新竹的附庸地區,我們要特別從苗栗搭火車到新竹火車站,用走的來到這兒,所以我印象很深刻,一路在找尋交大到底在哪裡。

在那個年代,對於政黨意識是非常薄弱的,對於政治的認識也是非常薄弱的,就是知道有國民黨,民進黨那時候已經有了,還有一個很酷的政黨叫做青年黨,當時是國民黨認同,合法的、許可的在野黨。剛進到大學的時候,很多兄弟在討論要不要把青年黨盤過來,全部人去加入它,然後把他佔下來,後來發現它好像有點大,我們就瞄準次一個目標——民主社會黨。

那個時候就開始某種程度地思考,那時候的目的性和你們現在所設想的目的不一樣,我是在野百合之後一點點的世代,那時候台大的學生在想什麼呢?那時候想的不是什麼國家,有!但是不多;想台灣獨立?有!但是不多,那些社團大概都10個人左右。都是菁英是沒錯,可是力量不大。

那什麼樣的學生自治社團的勢力比較大呢?就是利益導向型的。各位可能很難想像什麼是利益導向型,在台大當然會有專門屬於台大的政見。野百合有留下一些東西,比如說:掌握群眾魅力的重要性,所以我們那時候在男生宿舍餐廳吃飯吃到一半,會有人跳到桌子上演講,這好像有精神問題啊,即使是現在,也不大能認同這樣的表現,可是那時候很正常,大家飯繼續吃、他也繼續演講。

他不是喊著國家什麼的,不是!他是說:「各位同學,我們農學院和文學院的同學都被壓迫,為什麼電機系他們有機車停車位,為什麼我們沒有?各位同學如果你能夠體會到農學院和文學院同學的痛苦,不要緊,我們現在這邊有買油漆和刷子,我們去把教師的停車位畫成機車停車格,好不好!」

大家會覺得說會有人去嗎?會的!會有人去。那時候走的路線不是走「意見表」的路線,現在有一個目標我要實現,怎麼實現呢?我可以採取任何的手段逼迫學校妥協,這一套到底是誰教的我不知道,但是當我住進大一宿舍的時候,它已經一個現存的知識了。那時候我們形成一種「地方派系」叫做宿舍幫,它存在於台大的男生宿舍裡面,每一個入社都有一個「生治會」,而且是史上空前、學生自治的高峰,遠比學生會來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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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治會這種組織,佔山為王,他擁有一座宿舍,掌握宿舍的財務權,他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呢?也不知道是誰開這個風氣,就是把所有能夠租出去的空間全部租出去,譬如說男生第一宿舍的生治會,掌握了這個宿舍每一個空間,所以我就會想說這邊可以放一個自動販賣機?可以!大家也不需要要問學校,只要我覺得可以,他就應該出現。

比如說這裡要有一個撞球台,還要請一個工讀生在那邊收錢,可不可以呢?可以!只要放得下去就是可以,完全不需要請示任何人。所以我讀書的那四年,男生第一宿舍出現過:大型電動間、漫畫店、六桌以上的撞球台、美食街(是真的美食街,因為每家都要公投,公投不過就得滾),到最後面都變成賄選,買滷蛋送陽春麵這種公然賄選。

這造成很大的利益糾葛,當時男生第一宿舍的生治會,可以弄到將近一百萬的年收入。當你有一百萬的年預算,你可以做非常多的事情,簡直就不可思議。我還印象很深刻,那個時候我們有辦男生宿舍的迎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間宿舍要辦迎新,可是他們還是辦了。

當時辦在台大活動大樓,舊活動大樓,他們就把活大租下來,我印象沒錯的話,好像還請到吳宗憲、還有黃安,那個時候他們好像還不是敵人。但是他們連這都請得到,代表他們口袋中的錢非常多。當然他也形成一種非常強而有力的政治鍊結。他會去訓練你,什麼樣的政治鍊結呢?在那樣宿舍幫的環境裡面,它不是統一的,它有政黨。政黨不是國民黨、民進黨。那個時候國民黨、民進黨、新黨、建國黨,全部都有學校的組織。

可是,宿舍的情形不一樣。那個時候在台大,其實是有某種地域歧視的。台北人,原則上不太跟外地生互動。外地生也不太跟台北人互動,主要是行為上的不一致。譬如說,台北人不太會騎摩托車,很難移動。台北人從事的娛樂,跟外地生不太一樣。我們慶生可能去海產店,他們可能去比較高雅的地方。讀台大我才很驚訝地發現,有人禮拜六的娛樂是去聽歌劇,我的天啊。我在苗栗的時候,我們最高檔的只有什麼香雞城而已,大家都在裡面切蛋糕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這文化差異太大,所以使用語言是被割裂的。那時候國民黨呀,民進黨呀的校園活動,是比較集中在偏台北人的這一側。我是外地生、苗栗人,住在宿舍裡面,我自然處於一種政黨,叫做什麼呢?地區校友會。我就屬於苗栗地區校友會的,台大苗友會。台大苗友會很弱耶,非常弱小。當然竹友也滿弱小的;也有很強大的政黨,譬如中友、南友、雄友。這種強大型的,就有機會取得男生宿舍的自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