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以為許多性別歧視的行為只是女生想太多,直到我在非洲上了性別震撼教育

本來我以為許多性別歧視的行為只是女生想太多,直到我在非洲上了性別震撼教育
Photo Credit:Richard Ha@Flickr CC BY 2.0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我神經非常大條,男生朋友比女生朋友多,但面對到只要跟人四目相接就有人跟自己求婚,原本以為是不錯的朋友到頭來似乎只想跟我告白,當同事只跟自己開性別的玩笑而從不專心工作,相信再有耐心的女生都會受不了。

雖然我是女生,但我的男生朋友比女生多,而且神經非常大條。

在台灣的時候,我並不是那種處處覺得社會跟我作對的女性主義者,我甚至認為在21世紀的今天,女生也沒有互相取暖的必要,我也不會特別去看女人迷或woman-talk版上面那些對女生信心喊話的文章。

當時的我覺得,許多被指控為性別歧視的行為或字句都只是女生自己心想太多,男生女生不一樣都是人嗎?幹嘛分這麼多。

「志工會因為膚色和性別的不同而有非常不一樣的志工經驗,尤其在某些國家的女性志工會特別辛苦」

來烏干達之前的行前通知上面這樣寫,我那時候天真地想,我反應這麼遲鈍、神經大條又非常會自我解嘲,應該沒什麼過不了的關。雖然知道世界上有許多角落女性正在遭受非常不平等地對待,但由於距離遙遠,遠在台灣的我並不以為意,豈知未來的兩年將會是我對性別議題最切身的震撼教育,這一切都是我當初始料未及的。

不出我所料,開始工作沒多久,辦公室的男同事們互開女同事的玩笑,笑鬧著說要不要一起結婚(顯然這無聊的玩笑所有年齡層跟世界各地都試用)或是要不要一起回去睡覺之類的。當我其他的志工朋友快要受不了的時候,我仍然能跟其他的男同事稱兄道弟,互開玩笑。雖然明知這些行為在國際職場上是不允許的,而且我大可跟總公司投訴,但為了能繼續存活下去,我選擇適應這一切,對這些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踏出家門和辦公室,走在路上又是另外一場戰鬥。

只要跟人四目相接就有人跟自己求婚,原本以為是不錯的朋友到頭來似乎只想跟我告白,走在路上一直被搭訕、被叫像my size(就是我的菜的意思)等各種輕浮的稱呼,當社會上女性普遍被視作一個需要被征服的物品,當同事只跟自己開性別的玩笑而從不專心工作,相信再有耐心的女生都會受不了。

我的觸發點是去年剛從台灣回來的時候,因為很久不見辦公室的同事們,我給大家一個大擁抱,包括我的司機,但之後5分鐘他對我說的話,讓我對他甚至對任何人所累積的信任瞬間崩解。過不久,我們在茶水間相遇,他跟我說,我抱了他之後有反應。我的臉當場綠掉、垮下來,我一言不發匆匆地走出茶水間,心裡面突然有個十分厭世的聲音:「媽的,烏干達的男人都是色狼!」。

從那天開始,我將自己武裝起來,走在路上再也不東張西望,頭只會低低地看著地上,除非必要盡量不跟陌生男子說話,對路人的騷擾我再也不是沒有反應,我像困獸之鬥一樣在路邊對騷擾我的人大吼大叫(還賞過人巴掌),我再也不在乎自己穿什麼、吃什麼,而且最好越醜越好。

有好幾次我爸媽看到我的照片,問我為什麼他們女兒崩毀至此,我都只能回避的說在烏干達再好看也沒人看,回台灣再好好「整修」,實話只說出一半,另一半,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我開始不想去上班,除了不想看到那個司機之外,更不想跟其他男同事工作,因為他們只會用輕浮的語言開我玩笑,而從不正經地跟我討論工作進度。

你們可能認為,因為我是外國人才有這種麻煩,這個論點是也不是。身為外國人的確讓我成為顯眼的目標,但是烏干達女性在職場上的遭遇並不比我們好,在家庭中當然又更糟。

因應國際人權潮流,烏干達國會中雖然有女性保障名額,法律條文中也明訂保障女性財產權益,但是這一切的一切,出了首都什麼都不算數。一般的女性完全沒有財產權,如果沒有兒子,丈夫死了之後只能任憑夫家的親戚奪取土地和金錢,更不用說妻子在家庭中僅被視為「財產」,娶一個老婆就像是僱用一個負責在田裡工作到死的免費勞工。

前陣子看到一則新聞,說非洲的某一個部落有把胸部燙平的習俗,讀時雖然難過,但這件事完全可以理解也徹底「合理」,在世界上有許多角落的女性真的需要用如此極端的方式才活得下去,只能說這是一個對父權社會痛苦且無語的自我保護和反抗。

烏干達性別和女性議題可以寫的太多,從不平等且(非常)流動的男女關係、家庭暴力到女性的反叛,今天只是從我個人的經驗出發,分享這個震撼教育。

當一件事情只是在書上看到,對人們來說只不過是從第三者的角度稍微客觀瞭解,當聽到身旁朋友的親身經歷,感覺像是看電影從2D變成3D,文字上的資訊突然鮮活起來,當有一天自己遇到了,心裡面的反應大概只會有「幹,為什麼我這麼衰」。

雖然說是天賦人權,但是今天所有權力的獲得都不是理所當然,都是因為上個世代或上上個世代的憤怒,努力衝破枷鎖才得來的,在非洲乃至於台灣仍有很多需要努力的地方。

我想說的是,在台灣的你,請不要讓你的無傷大雅、約定成俗和口無遮攔成為傷害周遭女性的利刃,也請對受過傷的人寬容一點,因為你完全不知道她們經歷過或正在經歷什麼樣的戰爭。

責任編輯:楊士範
核稿編輯:楊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