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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則星辰,內則德律」——訪談藝術家洪子健、陳瀅如

「上則星辰,內則德律」——訪談藝術家洪子健、陳瀅如
Photo Credit : 立方計畫空間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編按:2016年起,關鍵評論網很榮幸與獨立空間——立方計劃空間合作,將發表一系列當代藝術展演的訪談、講座的稿件。立方空間作為台灣北部當代藝術重要的替代展演空間,每年舉辦多場藝文展演活動、講座、工作坊等,我們希望能透過長期的合作,讓這些精彩的講座內容,隨著網際網路的通道,滲透進讀者的視野範圍。


受訪:洪子健(James)、陳瀅如
訪談:鄭慧華、羅悅全、蔡家榛
整理:張以慈、王萱
時間|2015/07/03


鄭:在「上則星辰、內則德律」這檔雙人展中,一開始討論的方向是關於「藥物」,這個主題能談的點非常多。你們共同創作,但切入點不太相同,James談鴉片戰爭、現代化過程與現代性;瀅如談意識轉換。你們的共通點是什麼?各別的發想又是什麼?

陳:我們共通之處在於,當James討論在一個歷史時刻中,「現代性」被打開,所帶來的徵兆或是後續的影響。而我談的是當現代性走到一定地步時,我們會想要回溯前現代,這是我們的連結點。這個展覽從發想到成果其實差蠻多的。我認為,創作最終還是得回歸討論跟自己相關的,我一開始想的是當時自己在服用的藥品,像菸酒(但都是過去式了)。

但我最終認知到關鍵在於「意識轉換」——無論是透過菸、酒、抗憂鬱藥物、大麻等方式,都是源於對現狀不滿。像以前我寫作和剪接時,一天得抽兩包菸,因為我要把分散的思緒集中;喝酒則是相反。由此我找出了一個脈絡,這些東西的用途是把你當下的情緒或意識轉換。

歸納之後,我開始思考人類歷史中,發生意識轉換的動機是什麼?接著,我從DMT開始,而後是麥斯卡林。這兩者在意識轉換的過程之於人類歷史是比較重要的,它的文化背景會牽扯到印第安文化、薩滿等等。不論是娛樂用藥,還是以巫術的途徑去進行意識轉換,最終目的都是離開目前的狀態,而後去跟「某個東西」結合。

Photo Credit : 立方計畫空間

Photo Credit : 立方計劃空間

所謂「某個東西」是什麼?我藉由直覺、經驗和閱讀所研究的結果就是跟有意識的「宇宙」結合。薩滿可以用音樂輕易地轉換,而大部份的人都需要靠藥物進行意識轉換。展覽中的DMT跟麥斯卡林,只是眾多藥物、方式的兩個例子而已。以研究資料來看,DMT是其中最強烈的,更何況我們自身體內的松果體就能生產DMT,松果體就是所謂的第三眼,這便是我整個展覽的作品結構。

James:當我們一開始籌備這個計劃時,認知到要做一個不同以往並且更有意思的展覽。雖然藥物這個主題會跟嬉皮有些關聯,但這些人的目的跟薩滿不同。我調查第一次鴉片戰爭跟現代性的關係,「鴉片戰爭」最重要的不是鴉片,鴉片就像其中「麥高芬」(MacGuffin,電影用語,語出希區考克,指在電影中可以推展劇情的物件、人物或目標,但它本身是什麼反而不重要)。

也就是說,我並不是在討論鴉片本身,它只是這個讓敘事能夠進行的東西,若其中沒有這種敘事,會讓我感到無聊。所以我們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的故事得從前現代開始,由現代化之前到現代性,這就關乎了鴉片戰爭。展場中展示的是一種鏡像。在我的作品中,你會看到清朝中國人描繪英國人的繪畫,以今觀之,他們都是非常原始並且愚蠢的,但在瀅如的作品裡,談的卻是薩滿要回歸到那種狀態。

當我們有了這個故事後,便可以開始做作品;並非開始做作品時才加入故事。先有框架,再填入內容,這也是來自於康德的哲學。康德認為世界先有一種結構才有意義,人們才得以理解世界,這是一種隱喻。因為先有了康德和這種敘事,我們開始這個創作計劃。

羅:在你的論述中,出現好幾次康德與海德格,他們對你的影響為何?

James:我以前主修德國哲學,花很多時間閱讀海德格,但若要研究當代西方哲學,每一位哲學系的學生都應該從康德開始,如果你不懂康德,你就不算懂當代西方哲學。在西方歷史中最重要的兩位哲學家,一是海德格、二是維根斯坦。海德格的議題關注於「人的存在」、維根斯坦談「語言」,雖然我也喜歡維根斯坦,但我認為他比較無聊。

海德格則不只是討論「我們在想什麼?」而且談「為什麼我們會有這種想法?」所以當你要思考為何西方世界的思想,像是資本主義、帝國主義等,都需要透過閱讀康德,因為他的思想貫穿了海德格和維根斯坦。

另外,瀅如的部分有提到笛卡兒所說的松果體,但如果你只有讀笛卡兒,你也不會懂西方哲學,應該要看康德。 譬如說道德、美學、政治、聯合國(Unite Nations)等概念都是由此而來,當今的美國政府仍是維持這種康德式的思考。我們展覽主題引用了康德說的「上則星辰,內則德律」,我認爲這總結了康德所有的思想。當我看到一個展覽題目不夠好時,我便會想這個展覽可能也不太好,所以當我們決定用康德這句引文作為主題時,我們自己都很滿意。

鄭:這一句話力量很大,裡面其實有很強的辯證性-是你們展覽的核心。你們個別的作品裡面也存在著辯證,包括瀅如所談:現代與巫術,或者是說前現代,而James作品裡談的,中國在鴉片戰爭這個歷史時刻面臨了現代的大軍陣臨,被迫走進現代。請談一下,為什麼最後選擇以鴉片戰爭為主題?

James:中國現代歷史中最重要的就是鴉片戰爭,而我選擇鴉片戰爭這個議題,除了是因為看到中國大陸「鴉片戰爭博物館」作得很差勁之外,我沒有看過其他藝術家關注此事件。如果我們是藝術家,為何要做容易的事?應該做其中最為複雜的部分,這樣才能夠砥礪我們自身,即便這件作品或計劃有可能會失敗。

Photo Credit : 立方計畫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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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認為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去執行一個絕不可能失敗的計劃。目前我們正值壯年,還可以去這些地方拍攝、調查,但二十年後的我可能無法做這樣的事了,所以現在我會碰觸一些其他人不選的議題。另外,我也想補充康德的部分。我們在想藥物的議題時,有兩個因素:一是意識;二是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