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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星期五】從三個人、一部電影開始,跟著漢娜鄂蘭想想轉型正義與政治和解

【哲學星期五】從三個人、一部電影開始,跟著漢娜鄂蘭想想轉型正義與政治和解
漢娜・鄂蘭|Photo Credit: AP / 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葉浩老師在介紹鄂蘭提出的「平庸的邪惡」的內涵前,別出心裁地先引用了三個人、一部電影的說法,來談談一個人該怎樣處理「記憶」,以及鄂蘭對於「惡」這個觀念的轉變。

主講者:葉浩(政大政治系副教授)
文字:李麗美
主辦單位:Café Philo @ Boston
協辦:哈佛台灣同學會
原文出處:Café Philo @ Boston部落格
演講時間:2016-1-29


本次聚會由哲學星期五@波士頓主辦,哈佛台灣同學會協辦。首先,維持全球二十多個地方哲五之夜唯一的共同特色——自我介紹,然後才在笑聲中由葉浩老師正式開始他的演講。葉浩老師是英國倫敦政經大學政治哲學博士,任教於政大政治系,目前在哈佛擔任訪問學者。

這一次演講,他從二十世紀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的學說切入,並藉由影響漢娜鄂蘭甚深的幾位人物,如班雅明尼采所提出的關於人與歷史、與前人之間的關係,來探討當代的臺灣應該採取怎樣的態度面對過去的歷史、過去的傷痛,並探討因應轉型正義而抱持的思維是否合理,行動是否充分。

葉浩老師於演講中|攝影:  Yi-Chien Chang

葉浩老師於演講中|攝影:  Yi-Chien Chang

辭世至今已有四十年的漢娜鄂蘭,其影響力不但未見衰落,反而有越來越廣泛、越來越深遠的趨勢。2013年一部關於她的傳記電影《漢娜鄂蘭:真理無懼》(Hannah Arendt),就由她寫下生平最受爭議的著作《平凡的邪惡:艾希曼耶路撒冷大審紀實》的始末為主題,呈現鄂蘭如何從受到審判的納粹軍官艾希曼身上觀察並體悟到的「平庸的邪惡」,以及她因為提出這樣的思考而在一夕之間成為全球猶太人的箭靶,面臨前所未有的責難仍毫不膽怯、退縮,勇敢捍衛自己理論的堅毅性格。

葉浩老師在介紹鄂蘭提出的「平庸的邪惡」的內涵前,別出心裁地先引用了三個人、一部電影的說法,來談談一個人該怎樣處理「記憶」,以及鄂蘭對於「惡」這個觀念的轉變。

「眼前路」與「身後身」

三個人,指的是尼采、遠藤周作與班雅明,一部電影則是王家衛導演的《一代宗師》。

「關於一個人,一個民族或一個文化的健康而言,到底需要知道多少歷史才能好好活著,是最重要的問題。因為,太多的歷史會壓垮生活,讓人不健康。此外,歷史本身也會跟著敗壞,變得不健康!」

尼采認為,歷史這個東西大家必須斟酌服用,不用太多也不用太少,它關係一個文化、群體、國家的健康。到底我們要懂多少的歷史、在乎多大的程度,才對我們的文明有幫助?要是我們沒有處理好,太多或過少,都可能會有礙健康。記憶可能被修改,被扭曲、被假造,我們與過去的關係,究竟該是紀念的、懷古的或是批判的?

日本著名天主教作家遠藤周作,其著作不管是小說或是文學評論,都流露出濃厚的宗教意識,對罪惡、苦難、人性、神性皆有深入的辯證。「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神的榮耀」、「時常行善而不犯罪的義人,世上實在沒有一個。所以世上沒有不犯罪的人。世上所有的人在神面前,都有虧欠,所以沒有一個不是犯罪的人。罪就是這樣的普及!普及到全世人的身上!」(《聖經》)

一般而言,在深受基督信仰影響的西方語境中,「罪」指的是「虧欠」。但遠藤周作在他的代表作《沉默》中認為:「罪並不是一般人所想像的,如偷竊、說謊。 所謂罪,是指一個人通過另一個人的人生, 卻忘了留在那裡的雪泥鴻爪。」換言之,他主張,記憶是一種道德的問題,忘了對別人所做過的事情也是一種「罪」。這樣的想法恰好與尼采有個呼應,讓我們開始思考,我們應該要記得多少對別人做過的事情?

葉浩老師在演講中提到的第三個人是班雅明。他是鄂蘭的好朋友,他曾把自己的手稿交由鄂蘭保管。在班雅明躲避納粹追捕無望而自殺後,鄂蘭親自翻譯他的著作、寫導讀,引介他的著作進入英語世界。

「逝者與活人之間有一個祕密協議,如同之前的世世代代,我們在塵世的期待之中到來,也被賦予了微弱的彌賽亞力量——這力量的認領權屬於過去,想解決這種託付,代價也不低!」

班雅明指出活著的人與那些曾經存在、但現在已經不在的人們之間彷彿有一個無形的約定。葉浩老師解釋,就像在戰場上,敵人把全部的人殲滅,不留活口,唯一的活口,肩負著回去報信的重責大任,他必須把整個故事或遭遇帶回去講給大家聽,所以留不留活口,這關係到整個後代的人知不知道、如何理解這件事。鄂蘭很在意班雅明此種論點。

我們可以試著想想看,為什麼有人要想盡辦法活著,活著回到故鄉,把戰場上發生的事告訴大家?其實,這裡就涉及到班雅明所說的,死的人與活著的人的祕密契約。人有一種觀念,就是我做不到的事情,要託付給下一代,讓下一代幫我完成;或者說,我在戰場上死了,人家記得我的唯一方式,就是我成為故事的主角。

換言之,我們每人都會死,死了之後,誰記得我們?我們想要別人記得我們,只剩下成為「故事」這個方法而已。我們活著基本上就是在活一個故事,我們的存在,與是否有個故事供人傳頌有很大關係。我們做不到的事情,或是被誤解、被誣陷,會把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會希望下一代的人能幫我平反,這個是班雅明所謂的「祕密契約」的概念。

演講中特別讓人眼睛一亮的,是葉浩老師還引用了《一代宗師》裡宮二對葉問的提醒:「拳不能只有眼前路,而沒有身後身。」宮二講的是拳法,她自己的拳法有「身後身」,但葉問卻只管一路往前打。葉浩老師認為,整部電影不只講拳法,還講人生,我們可以用這句話來檢視很多事情,比如,很多學科、很多理論,包括政治,是只管眼前路,不管身後身的。這關係到方法論的問題,也與葉浩老師接下來要帶領大家思考的議題有關。

不同意象同時並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