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台灣國際兒童影展】電腦下棋贏了人類，但距離真正的「超級管家」還很遠

彷彿為了趕搭時事的列車，當全世界都在關注人類「對決」電腦圍棋大戰的同時，「台灣國際兒童影展」有一部出色的參展片《超級管家提姆（T.I.M – The Incredible Machine）》討論的正是機器人與人類的情感。而這也是極好的機會，讓父母可以藉此跟孩子們聊聊「機器人是什麼？」，甚至自我詢問生命和教育的價值。

在這陣子的圍棋賽，當人類措手不及地一開始就三連敗後，許多悲觀的言論出現，認為人工「智慧」已經完全超越人類了，不只體力活，連腦力活人類也失去了優勢。甚至還有許多網友先一步開始擔心：機器終將統治地球，奴役人類等等，很明顯是科幻片看太多。

確實，機器的發展會何去何從，目前仍然是未知數。但值得釐清的是，即使在圍棋上（普遍被認定是複雜度最高的棋類競賽）人類輸給了電腦，這也只代表電腦比人類「聰明」（如果不太拘泥這個詞的定義），它和真正的「人心」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譬如，人類有「自我」的意識，能區分出自己和他人，想保護自己（延續生命），並和他人（因各種心理或生理的需求）互動。譬如人是有情緒的，精神起伏可能加強或阻礙各種判斷；譬如人是有情感的，親情友情愛情等等，讓我們在面對不同的「他人」，或甚至面對自己的時候，會做出非理性的（及電腦邏輯無法理解的）選擇。

而許多最被珍惜的「人性」的言行舉止——同情他人，原諒彼此，或犧牲某些東西，正是這些情感影響下的產物。再譬如對藝術的感知，那「美」的感受以及相對應的創造，繪畫、書寫、作曲等等，這些目前還很難用數學（理性邏輯）去分析和量化的領域，電腦的學習還非常非常緩慢。綜合以上，要說人類被電腦超越或取代，其實還早。

而本文為什麼要繞這麼遠？因為在這些話題正夯的同時，我在《超級管家提姆》中看到的科幻片議題，經過以上分析，更確定仍然只屬於「幻」的層次。你我仍然可以放心地，用看戲的心情看待就好。

台灣國際兒童影展提供

《超級管家提姆》的故事說的是：在想像中的未來世界，人類發明了人形機器人來當「管家」，洗衣煮飯做勞力活，甚至也幫忙帶小孩、接送小孩。故事主角弟寶是個由單親爸爸照顧的小男孩，他的母親不確定是因病還是什麼原因，早已不在了，爸爸則是顯然很忙，所以弟寶和他的機器人提姆（T.I.M.）就不只是照顧與被照顧者的關係，它還是他「最好的朋友」。

甚至，它根本是他「唯一的朋友」。在故事裡，弟寶被描寫是個「沒有其他朋友」的可憐胖男孩，所以他對提姆是相當依賴的。然而，提姆是機器人公司非常早期出品的型號，幾經轉手五十多年運作下來，已經常常會故障，不靈光了。當弟寶的父親在提姆煮的湯裡咬到一根螺絲，他決定把它賣了，換個最新型號。

但是，一如《黃色小鴨要回家》和《艾爾瑪的生日禮物》，《超級管家提姆》也是個孩子「反抗」家長的故事。提姆不只照顧弟寶，它還擁有一切過去的成長回憶，可以重播弟寶和母親相處的錄音等等，於是他既是朋友，是家人，甚至還是母親的代替品。這個照顧者成為被照顧者的依賴、依靠，是回憶的結晶和守護者，但是當這個照顧者老了，被照顧者該怎麼辦？

弟寶的選擇是：帶著提姆離家，去找據說能夠修復它的元祖機器人設計師。這一路上要吃什麼？怎麼去？夠不夠電源讓提姆充飽？都不在他考慮範圍，這跟《黃色小鴨》那兩個小女孩還真是異曲同工。為了單純而專一的目標，孩子可以很篤定，很堅持，這傻勁其實也很動人。

而這一路上，他們遇見提姆的前幾任主人，有一對父子顯然曾為了提姆大大地衝突，兒子恨極了這機器人，因為「他（父親）說我什麼都不會，完全比不上它！」還有一對母女則過著天然自在的生活，覺得生活裡根本不需要機器幫傭／保姆。很有趣的是，正如文首我們討論著機器能否取代人類，這故事裡，其實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取代：

提姆被弟寶的父親視為「只是機器人」，所以壞了當然可以買個新的取代。但在弟寶心目中提姆不能被取代，因為它其實取代了他的父母親，甚至是友情的需求。而路途上那對父子中的兒子恨機器人，因為自己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被取代了。至於那對母女，則是知道機器人的勞力可以被自己的勤勞取代——或者相反，母女一起為持家付出的那種充實和滿足，是不能被取代的。

台灣國際兒童影展提供

故事裡還有個非常精彩的論點。當弟寶認識了前述那對母女中的小女兒，兩小無猜成為一對很好的朋友，但朋友難免有彆扭，而在爭執後，那女孩說出了：「你知道你為什麼沒有朋友嗎？因為你總是希望每個人通通都聽你的！」精彩點出了機器和人類相處的盲點：機器人永遠聽命於人類，沒有質疑、反抗或不同意見的討論，所以這樣的「友情」還是有所殘缺。

電影最後，弟寶帶著提姆來到他千里尋找的海邊，在那裡等著他們的是最終的解答，只是不見得如小男孩的想像。這故事談的是機器與人類，回溯的是童年，最後面對的竟是死亡、以及學習道別和成長。就深度而言，《超級管家提姆》真的令我驚喜。

而正如我在文首說的，機器真的逼近「人心」的要素是自我，情緒，美感等等，在這部片裡的機器人還沒有太多感性，但那「陪伴」的功用是強烈的，所以它很明確是「存在」的。而這和一個很會下圍棋的程式的差距，依然是十萬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