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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人,在巴黎恐攻中代表人命;140人,在敘利亞恐攻中卻只是數字嗎?

130人,在巴黎恐攻中代表人命;140人,在敘利亞恐攻中卻只是數字嗎?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此時此刻,A坐在我面前,和我分享她在約旦看見的一切。180天,是約旦簽證的期限,卻限制不住她掛念那群難民朋友的心。不久,她又將返回約旦,走向那塊她在祈禱中遇見的國境。

文:世界微光|照片提供:A

見面之前,A就一直說她有個小禮物要給我。

終於,這天,我們才剛坐定,她就迫不及待從包包拿出一條條看似普通的麻繩手環——那是來自中東的手環,由身在約旦的伊拉克難民編織而成,「在台灣,每跟一個人分享約旦的事情,我就會送他一條手環,希望他們常常記得這群遙遠的難民⋯⋯」

約旦,中東地區的一方淨土,雖然大多處於和平狀態,難民營仍有一定危險性。想進營區,只有大型NGO、政府合作單位或特殊媒體才有資格;若要參與當地工作,你可能會被要求先交代後事,才能獲得許可——而A,就是其中一位。

2015年8月,長年關注中東的A寫完遺書,從台灣飛去約旦,就在約旦兩大難民營Za’atari和Azraq往來,接觸的對象大都是敘利亞和伊拉克難民。

願意敞開大門的國家

比起其他中東國家,約旦是特別的存在,其國民來自黎巴嫩、伊拉克、敘利亞、巴勒斯坦、蘇丹等不同族群,並和平相處。「當初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戰爭的時候,約旦就已接納許多巴勒斯坦難民。雖然約旦是個佔地小、缺水、資源又不足的國家,但很多國家關上大門時,他們卻願意敞開大門,去接待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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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聯合國難民署(UNHCR)2015年7月的統計,敘利亞難民已達400萬人,其中土耳其收容約180萬人,黎巴嫩約117萬人,「而人口650萬人的約旦境內,向政府登記的難民約60萬人,未登記的難民則約100萬人。」A說:「這還是只是『敘利亞』而已喔,不包括伊拉克、蘇丹、巴勒斯坦難民⋯⋯。」

因此,大部份的敘利亞難民並沒有住在難民營裡,有些家境較好的,選擇住在約旦首都安曼(Amman)、伊爾比德(Irbid)或馬弗拉克(Mafraq)等城市投靠親友、自力更生,有些則住在邊境持續依賴救濟或打黑工維生——事實上,約旦境內的難民,九成生活水準都在約旦的貧窮線之下,兒童普遍成為童工,許多人被迫以行乞、賣淫討生活。

難民人數不停增加,約旦對難民的承載力似乎已近臨界點,2016年,約旦國王阿卜杜拉二世(Abdullah II Bin Hussein)談及敘利亞危機時,更直言約旦境內所有數據統計都不樂觀:難民人口上升、工資水準下降、國民不滿情緒上漲⋯⋯而且大部份難民仍迫切需要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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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難民營宛如城市

Za’atari是約旦最大的難民營,位於約旦沙漠,距離敘利亞邊界僅12公里,也是僅次於肯亞達達布難民營(Dadaab refugee camps)、全世界第二大的難民營,由聯合國難民署管理,收容約15萬人,已成為約旦第四大「城市」。營內有許多外界支持的學校、活動中心與市集,彷彿一個充滿帳篷和組合屋的市鎮。

「只要有辦法,難民都會想辦法離開難民營,因為裡面的生活條件太刻苦了。」雖然聯合國和許多NGO持續提供援助,但難民人數年年增加,難民營的食物、物資和教育條件還是非常貧乏:有時人滿為患,一個帳篷裡擠著全家十多人;冬天溫度低達零下,房子不足以保暖;排水不良,一下雨就會積水⋯⋯更重要的是,很多人原本擁有專業和技能,在難民營裡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過著單調的生活,對心靈、尊嚴來說是一種折磨。有些原本進了難民營的人,最後仍會選擇偷渡離開。

「如果看得見未來,他們怎麼會願意冒險坐船離開?」A說,一般情況下,難民有三個選擇,一是回自己國家工作,只是不知道明天會不會被炸死;二是茫茫等待不知何時能拿到的許可,找到新的國家棲身,有時一等就至少五年,過程活一天算一天;三是透過人蛇集團到別的國家,賭上一半的生存機會,只要衝過邊境,就有新生活。

「無論哪一種選擇,大部份難民都是為了孩子。如果只剩自己,死了也不足惜,但是為了孩子,他們會不擇手段。而且,有多少父母願意讓孩子置身於這種賭注?如果不是走到最後一步,他們不會這樣做。」A說:「有時候,我們看媒體只知道『喔!又有人坐船出去了!』但他們每個選擇背後的煎熬,我們很難體會。」

在困境中,仍願意幫助別人的伊拉克難民

不過,即使難民處境如此艱難,A仍在看見許多出乎意料的風景。「我們其中一項工作,是幫助難民處理移民手續,通常申請過程很漫長,也無法確定結果何時揭曉,在這樣的過程中,我們只能替他們乾著急。」

敘利亞內戰爆發後,這樣的出境許可常常會優先給敘利亞人,A說:「現在全世界的難民焦點就是敘利亞,因為他們的確受到非常慘痛的迫害,但也因此擠壓到其他難民的待遇⋯⋯」A歪頭想了想,試圖將自己的觀察解釋得更清楚:「該怎麼說呢,你不能拿各國苦難去比較,好像誰的國家最慘誰就能優先得到援助,但你也不能說敘利亞成為焦點是不對的,因為身處其中的人真的非常痛苦。」

辦理手續的過程需要英阿翻譯,很多敘利亞難民不會英文,如果找人翻譯,大概需花新台幣上萬塊,根本負擔不起,A卻看見常常有伊拉克難民來幫忙這些敘利亞難民,而且他們還屬於一種少數群體——基督徒。

「我常常想,那會是怎麼樣的心情?伊拉克基督徒無論在本國或異鄉,都屬於被迫害的族群——當他們又成了難民,自己也在等申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輪到自己,還是願意來幫敘利亞難民辦理手續——他們不想出去嗎?他們當然想呀!可是他們沒有怨言,還很認真地幫敘利亞人辦手續、填表格,與他們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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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和難民的孩子們很親,孩子看到她,就會嚷嚷著:「快過來呀!」然後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們的點心、餅乾只會發給孩子,不會給大人。有一次,一個孩子要吃餅乾的時候,他看我沒有,就整包在我面前打開,要我一起吃。」A回憶:「這是他自己可以擁有、完全不用跟別人分享的東西,但他大方分享,即使你直接抓一把都無所謂——讓我想起有些台灣富裕的小朋友,反而有時候還會怕你拿太多,只敢給你一點點⋯⋯」

沒有人在意我們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