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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FIFO藝術節見聞錄(三):白朗峰小鎮埃卓布勒不插電演出

瑞士FIFO藝術節見聞錄(三):白朗峰小鎮埃卓布勒不插電演出
Photo Credit:Luca Aless CC BY SA 4.0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一群身著異國服飾的人們行走在歐陸小鎮的街道上,不屬於這片土地的樂音在人煙稀少的巷弄中流竄,我竟生起一股詭譎而奇幻的感受,一場無聲的文化衝突正在我眼前發生。

開幕式後的第一場演出,我們短暫離開瑞士來到義大利的瓦萊達奧斯塔(Aosta Valley),白朗峰同盟的成員之一。

白朗峰生態區(Espace MontBlanc)由三個接壤白朗峰的地區組成,成員分別是義大利的瓦萊達奧斯塔(Valle d'Aosta)、瑞士的瓦萊州(Valais,包含FIFO主辦城馬蒂尼)、和法國的部分區域。白朗峰生態區的成立可追溯到1986年8月,是一個跨國區域互助組織,長年關心成員地區內的環境保育、地理研究、交通運輸、災難防處等議題。白朗峰生態區是今年的FIFO的協辦單位,FIFO特地將今天(8月3日)規畫為白朗峰專場(Day Mont Blanc),安排各參展隊伍到成員城市演出,分別前往法國的夏慕尼(Chamonix)和義大利瓦萊達奧斯塔的埃卓布勒(Etroubles)交流,我們便被指派到埃卓布勒,一個傍山而建的玲瓏小鎮。

埃卓布勒海拔約1,200公尺,面積僅39平方公里,人口不到500人,是一個小巧可愛的依山小鎮。當地街巷狹窄而略為陡峭,戶戶緊鄰的屋子看似壅擠卻十分愜意,讓人聯想到山城九份,家家戶戶摩肩接踵,卻有一種各居其所的溫暖與自在。埃卓布勒身處的道路正好是一條適合越野機車旅遊的路線,我們抵達時,便看到許多重裝整備的重機玩家在埃卓布勒歇息,剽悍帥氣的騎士身影與歲月靜好的小鎮風光,構成一幅衝突而有趣的景象。地方政府似乎有意朝藝術村的方向經營埃卓布勒,街道轉角處時常出現風格前衛的現代藝術和雕塑,讓行走在埃卓布勒的我們備感驚喜。

基隆楓香舞蹈團
Photo Credit:蔡孟凱

義大利方的承辦單位同樣規畫了一個小小的踩街遊行,我們帶著樂器先登行至城鎮高處,預計沿原路往下將埃卓布勒環繞一圈。「大概主要是要通知當地鄉親記得等會要來看表演」團內的一位舞蹈老師下了如此註解,並自有一份稍帶詼諧的詮釋:「估計,我們就是一個人肉廣告車的概念」。遊行前安排了在當地電視台的一個小型訪談,FIFO的藝術總監也隨著我們來到埃卓布勒,將今年的藝術節和參展團隊介紹給義大利的民眾。在山區微風和義大利午後的艷陽中,我們開始了今天的演出。

因為接到狹窄,各隊隊伍的間距被隔得十分開闊,和昨日開幕式遊行的人聲鼎沸相比,今日的遊行顯得安靜許多,除了偶爾看到害羞的民眾從窗台探頭出來和我們揮手,還有居民豢養在庭院的溫馴狼犬之外,少有觀眾與我們互動。看著一群身著異國服飾的人們行走在歐陸小鎮的街道上,不屬於這片土地的樂音在人煙稀少的巷弄中流竄,我竟生起一股詭譎而奇幻的感受,一場無聲的文化衝突正在我眼前發生,我們的表演與這個與世無爭的小鎮正產生某種有機的互動,建構出某種不屬於任何人文背景的空間,而這股神祕荒誕的氛圍只專屬於這個獨一無二的時刻,只要這場遊行一結束,便再也不會重現。

與我們一同來到埃卓布勒表演的隊伍,有昨晚結識的,智利的熱情藝術家們,還有帶來蒙古風情表演藝術的布里亞特。

布里亞特演出
Photo Credit:蔡孟凱
布里亞特共和國是俄羅斯的自治共和國之一,過去曾是蘇聯的一部分,元代時則是蒙古的一部。他們的歌舞演出、服飾也充滿了蒙古的風情。

布里亞特共和國(Bouriatie)是俄羅斯聯邦轄下21個自治共和國之一,有自己的憲法和領袖。布里亞特人屬厄魯特人的一支,元代時還是蒙古的一部,長年歷史中隨著游牧遷徙與中、蒙、俄各國多有互動。布里亞特共和國於1923年,作為蘇維埃聯邦的一部份而成立(當時稱作:布里亞特蘇維埃社會主義自治共和國),在蘇聯統治的七十年間原生語言和文化受到肅清,許多知識分子與藝術經典遭到嚴重破壞,直到蘇聯解體後才有機會復興語言與宗教,開始彌補艱巨的文化斷層。

即便現在的布里亞特人多使用俄語,但當他們唱起自身的民族歌謠時還是會使用原生語言。他們的音樂以馬頭琴和若干歌者、呼麥為旋律主體,搭配古箏、揚琴、三弦等中國樂器,音樂帶有草原民族的蒼茫與遼闊。從他們的表演可以看出,他們正極力建構曾經佚失的傳統文化,令人感動。

踩街遊行結束在埃卓布勒的市鎮廣場,我們是定點演出的第一個隊伍。承辦單位並沒有另外搭設舞台,舞者們直接在狹小的市鎮廣場就地表演,觀眾席也只有少少幾張長凳,樂手甚至沒有椅子可坐,只能擠在廣場中央雕像邊緣的石凳演奏,更別提什麼音響或是擴音設備。當我們看到演出條件的艱辛時,確實心頭升起一陣不安和焦慮,但看著圍觀群眾的熱切眼神,我們仍選擇在有限的條件下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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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蔡孟凱
戶外演出有時礙於場地因素,需要許多臨場應變和妥協。在山裡的小鎮埃卓布勒的演出,現場無法有演奏座位,只能在圓弧的石椅上湊合。

一群人擠在一排長凳上,難免影響演奏的流暢,我們步步為營地演奏手中的樂器,深怕動作一個不小心會影響身邊的伙伴。在四周高矮參差的建物環繞下,聲響也因此缺乏共鳴而散逸,演奏時需要更集中精神才能聽清楚音樂的結構與動向。然而,這樣的狹小場地卻大大拉近了我們與觀眾的距離,我們更能體會觀眾的每一個眼神與呼吸,更能感受民眾對我們這些異地過客的關懷與感謝。從中散發出的,是一種人天生對美與藝術的感召與嚮往。我突然驚覺,我們其實太拘泥於自身表演的精緻和無誤,卻時常忘了藝術的感人,是源於民生的素樸與人文的關懷。今日在克難條件下的演出,提醒了我們音樂原初的美好。

我們表演完後,承辦方款待三個演出團隊共進晚餐,享用口味道地、份量驚人的義式蔬菜烤肉。晚餐畢了,回到馬蒂尼的住處已近午夜,精神與體力皆已疲憊不堪,但我仍依依不捨地咀嚼著這次的不插電表演、彷彿歲月靜止的埃卓布勒、還有遊行時,那霎那凝聚又順時消散的奇幻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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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曾傑
核稿編輯:楊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