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學運處於抗爭上升期還是下降期?這取決於往後十年我們要做的事情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抗爭者所面對的政治菁英,他們只會考慮誰是他們的支持者 。如果出來抗議的是會投票給他的人,那麼結果就會不一樣。
作者:劉華真(台灣大學社會系)
這幾年下來,社會抗爭不斷出現, 2012 年有文林苑、南鐵、紹興、華隆,2013有華光、大埔、反核、關廠工人,到現在的佔領立法院佔領行政院。2014 年3月到4月我們所目睹的大型的社會抗爭,這些行動或者說318處於抗爭週期的什麼位置?上升、高峰還是下降期?
大家可能對抗爭週期這個字眼不熟悉,我來解釋一下。大家看看這張圖的曲線,底下時間軸的單位可能是月、也可能是年,縱軸是社會抗爭的次數,這個看似常態分配的曲線圖,先是曲線往上增加達到峰頂然後快速下降,這樣的波動指的是抗爭事件的總次數與抗爭強度隨著時間挪移而發生的變化。

抗爭週期不同階段的特色
抗爭週期可以怎麼觀察?先看前半段,上升期到高峰期間。首先我們會觀察抗爭總量,平均每月或每年的抗爭次數是否變多?整個社會中的抗爭氣氛是不是升高?第二個,在抗爭上升期間,社會抗爭會有明顯的擴張現象,而且是在好幾層意義上的擴張。首先是「議題的擴張」,現在只是反服貿、反迫遷,然後抗議風潮會往過去沒有抗議活動的議題擴散。再者是「社會群體的擴散」,過去沒有從事抗爭的人群會出來抗爭,例如中產階級的婦女或眷村。最後是「空間的擴張」,抗爭行動不只侷限在特定地點,不只集中在台北市或總統府周邊,而是在全島蔓延。
整個抗爭週期最前期,會有一些打頭陣的組織或運動,但是達到高峰不一定是由這些議題和運動站在最重要的位置,可能起頭的組織在抗爭風潮進行到一半就掛掉了,但是會有其他組織和運動不斷填補進去。

抗爭上升期我們還會觀察以下兩件事:「新抗爭手法」的出現。路過、佔領現在變成流行的抗爭劇碼,雖然佔領(occupancy)不新,但是佔領立法院是頭一遭。再者,「新的抗爭構框」(framing)也會出現,抗爭行動之後要有新的詮釋,像是美國在六O年代會出現新的架構,以權利(rights)做為各類運動訴求的基本,民權、婦女、同性戀,以權利為基礎進行新的抗爭。如果台灣八O年代的抗議風潮的構框是反獨裁爭民主,那這21世紀台灣這波新的抗爭風潮的意義構框和內涵是什麼,這是值得進一步思考的。
接下來到了抗爭高峰期,也就是抗爭白熱化的時期,抗議行動的溫度被拉得很高,有人稱之為瘋狂時點(moment of madness),什麼都有可能的一段時間。但是始終維持在這個階段是不可能的,經歷短暫的高峰期,抗爭的溫度就會下降。
那麼下降期會發生什麼事?在抗爭下降期中,政治菁英會把胡蘿蔔跟棒子拿出來:一方面承諾改革另方面又極力分化鎮壓。所以抗爭方就面臨「制度化」跟「基進化」的選擇,是接受政治菁英的改革方案呢,還是用更基進的手段得到更確實的改變。在抗爭下降期,運動跟運動組織之間資源競爭的問題、運動內部派系的問題,會讓已經逐漸降溫的問題變得更加棘手。當然路線問題像溫和改革還是直接行動,這種爭論在抗爭上升期也會出現,但是那時外在情勢尚佳,政治菁英還不知道如何應對突然襲來的抗爭行動,不同的運動路線在此時還有彼此掩護的效果,但是在抗爭下滑的時候,路線的爭執有可能加速整體抗爭的下滑。

如何解釋抗爭週期的下降?
在社會運動研究裡面,我們會如何解釋抗爭週期的下降?一般來說我們分成三個層次來看:組織、運動、抗爭週期三個層面,這三個層次其實是彼此關連的。
1. 組織的問題
從組織層次來看,組織結構絕對會影響一個團體如何因應抗爭週期裡變動的環境,這裡我們來看兩個美國六O年代學運跟反戰運動的例子,一個是SDS(Students for a Democratic Society),基本上這是開放式的組織,設立全國總部,在各校有分部,公開招收成員的學生組織,對比成全國所有大學學生會的聯盟可能並不合適,因為SDS不是學生自治組織。
SDS以去中心化、強調參與式民主的架構組成;但是參與式民主的架構,在組織人很少的時候運作還OK,但是後來SDS取得全國性的聲名,各式各樣的新成員湧入要加入這個團體,結果這個參與式民主的組織架構無法負擔這些新成員,很多人加入之後不知道要做什麼,開冗長的會,參加會議變成誰能在會場撐得久就會贏,所以組織內部生態變得非常奇怪。當SDS這個組織變得很成功,理應是讓人高興的事,但它的成功卻壓垮這個組織,因為組織結構無法隨之跟著調整。
另外一個同樣是學運組織的個案, Weatherman Underground(氣象人地下組織),SDS比較溫和,但是氣象人宣稱要以暴力手段推翻美國政治體制,他們學習做炸彈,以公社的方式集體生活並行動,成員切斷與家庭友人的社會連帶,甚至因為製作炸彈技術太爛而炸死了自己成員。氣象人是封閉式的組織:要有認識的人、有共同的運動信仰才能進來,同樣是有全國總部跟分部,但是這個封閉性團體碰到的問題是招不到新成員,組織的領導階層不被替換,採取的抗爭策略也沒有取得成效,逐漸變得越來越封閉,最後遭受聯邦跟地方政府的強力鎮壓,沒有很好的結局。

運動一定出現路線之爭,體制內?體制外?Weathermen Arrested 1970|Photo Credit: AP/達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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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元宇宙前,先讓我們再次看見真正的台灣——《看見台灣》十週年影響力回顧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2023年,是《看見台灣》上映十週年,齊柏林導演當年所傳遞的精神,正是呼喚我們思考身為台灣人的意義,透過「看見」,為這片土地、為這個社會、為這個時代,做出更積極的貢獻。
因三年疫情的影響,世界變得更加依賴網路服務與虛擬世界。有不少論述表示,疫情推動了元宇宙產業起飛,種種效應下,即便在解封後的今日,我們似乎只關注著「元宇宙」何時到來,卻忘記抬頭看看真實世界與真實的台灣。
才知道,困住我們的不只是城市生活,更是這個只有螢幕大小的世界。
2023年,是《看見台灣》上映十週年,齊柏林導演當年所傳遞的精神,正是呼喚我們思考身為台灣人的意義,透過「看見」,為這片土地、這個社會、這個時代,做出更積極的貢獻。
讓我們一起藉由這篇文章,再次回憶那年的感動。透過政治、經濟與教育等不同面向,回顧這十年來齊柏林導演對台灣的影響。從看見開始,再次踏上保護土地的旅程。
電影形成輿論,民意推動政府解決問題
2013年《看見台灣》上映,電影中赤裸裸呈現台灣國土的16道傷痕,包括日月光工廠在後勁溪排放含有鎳、銅等有害物質的赭紅色廢水;清境農場的山坡地濫墾、違建問題;水泥業者的過度開採,更使花蓮太魯閣國家公園裡的山頭一片光禿;以及花蓮市環保公園的邊坡,因遭海浪沖蝕而垃圾崩落,污染海洋。

以往不發聲的民眾們,在「看見」後紛紛展開抗議與對政府的要求,在政治上帶來壓力,因此內政部旋即在同年年底成立了「國土保育專案小組」,邀請十多位跨部會專家和官員,針對《看見台灣》片中所呈現的各種問題進行檢討與開罰;後續更影響多項法條增修,例如《水污染防治法》、《礦業法》等,甚至間接推動早在2004年即已送審,卻遲未通過的《國土計畫法》(簡稱《國土法》),在2015年正式三讀通過。
現任國立師範大學永續管理與環境教育研究所教授的葉欣誠,曾在2012年至2014年期間,以及2014年至2016年間,先後擔任環保署副署長和政務委員,在「國土保育專案小組」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葉教授認為,《看見台灣》中呈現的問題,雖然在環保人士眼中可能已見怪不怪,卻很少被社會大眾關注;直到齊導將現場事實以影像藝術的方式呈現,把一般人覺得遙遠的問題轉化成「與自己有關」的現實問題,才成功喚起注意,也養成台灣民眾關注環境議題的習慣。

葉欣誠認為,藉由電影藝術在民間形成輿論,就能對政府及企業產生影響力,一如高爾的紀錄片《不願面對的真相》,也對全世界造成影響。「《看見台灣》上映後,跨部會針對每個議題都要提出因應措施,包括何時會改善完畢,每個單位都很積極地在面對這件事。當時政府的態度是認真的,因為社會面於這些事情的期待很高,我認為這對台灣是正面的影響。」
從永續角度重塑企業經營思維
除了推動政策的迭代,在《看見台灣》之後的十年間,台灣企業也更加具備永續意識,可以說是迎來企業關注「2030永續發展目標」(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 SDGs)的高峰。也讓我們對於商業、經濟產生了更多的提問:「商業發展與環境保護有機會共存嗎?」
過去,企業講求「企業社會責任(CSR)」,以「回饋社會」為主軸,追求利益的同時,也為社會做出正面貢獻;但時至今日,這套觀念已不再適用,因為永續發展已不再只是一種做善事的回饋,更成為企業是否能保持競爭力、持續生存的新決策點。
葉欣誠教授分享,許多人對於永續發展的理解往往只是表面的,有超過一半的人認為所謂「永續」意味「永遠繼續」,但事實上,永續真正的含義更接近「世代正義」。世代正義的意涵更廣泛,這代表我們若要從永續的角度看待一個事情,必須從經濟、社會、環境等面向共同評估,而不僅關注於環境層面。
例如,在《看見台灣》上映後,台灣兩大水泥企業——亞泥和台泥被要求更重視在地居民的聲音,尤其在取得礦權延長的過程中,他們需要花費比以往更多的心力進行社會溝通。當社會對於這些企業有更多的要求時,他們自然得要將永續納入決策過程,讓這些先天高污染的行業能在經濟效益之外,也將社會、環境影響考慮進去,否則就會引發社會的反彈。
從正面的角度來看,未來的企業需要更全面地考慮問題;從負面的角度來看,也增加了企業的風險。尤其台灣是以製造業為主的出口國家,當世界大廠對於供應鏈廠商的SDGs表現有更高的要求時,意味著企業永續等同於企業競爭力,唯有同時考慮經濟、社會和環境,以及所有利害關係人的意見,透過平等溝通達成共識,才是未來提升企業競爭力的積極方法。
培養未來的齊柏林,讓關注延續
一部紀錄片,在台灣不僅刮起一陣又快又急的炫風,更匯集出一道對社會影響深沉而長久的洋流。《看見台灣》影響了政策、改變了企業思維,《看見台灣》更是種下種子,在世代間傳遞看見台灣的價值。
齊柏林導演曾說:「這塊士地發生過美好的、不美好的事跡,都應該被記錄下來;唯有被記錄,我們才有能力去理解人類對環境究竟產生了怎樣的影響。」2018年6月8日,為了繼承齊導遺願,「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正式成立,除了典藏齊導演留下的珍貴影像,透過策展倡議與環境教育讓更多人看見,也舉辦「齊柏林環境紀錄獎」,希望挖掘更多引發社會強烈關注的紀錄片,繼續針砭政策,看見那些不為人知的環境問題。
2019年,空拍影像環境教育基地「齊柏林空間」在淡水成立,《見山》、《逐岸》、《映河》與《覓城》共四場影像展覽,吸引超過六萬人次參觀;2020年,基金會也透過超商零錢捐募集款項,預計在2025年前舉辦368場《看見台灣》校園公播,並邀請一萬名學生到齊柏林空間體驗環境教育課程,至今已有超過四萬名師生參與。
2022年,「齊柏林環境紀錄獎」正式開始徵件,第一屆得主張弘榤導演的《鯨之聲》,一舉獲得 2022年新北市紀錄片獎首獎,更在2023年勇奪第45屆金穗獎最佳紀錄片;而今年度第二屆得主廖敬堯導演的《除蛙記》,也同樣令人期待。
此外,基金會更在2022年將「iTaiwan8空中影像資料庫」重新改版上線,集結齊柏林導演未曾曝光的珍貴影像,讓所有人都能在網路上檢索利用,讓這六十萬張照片與近千小時的影片,能持續發揮影響力,讓台灣土地的姿態被更多人記住。
十年之後再次看見台灣,看見彼此
回望這十年,《看見台灣》的影響力不僅僅是一部電影所能承載,更是一股力量,推動著台灣往更好的方向前進。在未來的十年中,我們還需要更多的「看見」,更多的關注、行動、改變,才能保護這片美麗的土地。
那麼,在這十年的影響力高峰後,我們如何可以再創下一個環保輿論的高峰?這座島嶼,還需要更多《看見台灣》系列紀錄片,讓這份力量代代接棒下去。於是,基金會將《看見台灣2》永遠留給齊柏林,並邀請同樣愛護自然不遺餘力的紀錄片導演麥覺明,勇敢踏上續拍《看見台灣3》的艱難之路。麥覺明的《MIT台灣誌》是帶起台灣戶外行腳節目風潮的鼻祖,之後更跨足電影界,耗時11年拍攝紀錄片《黑熊來了》、歷時17年拍攝《山椒魚來了》。此次由他拾起接力棒,透過《看見台灣3》繼續訴說這塊土地的故事

此外,基金會也將在十週年時刻舉辦各式活動,邀請所有民眾參與。包含「看見台灣‧改變10 X 10」永續論壇,將在7月29日於台北市中油大樓舉辦,邀請跨領域重量級講者及年輕世代關鍵意見領袖,共商台灣的永續未來;《看見台灣》十週年攝影巡迴展也將走出「齊柏林空間」,自8月15日起在台北、台中、高雄三地舉辦展覽,邀請全台民眾透過影像,與土地河山對話。
尤其在年末12月3日,更將在台北市市民廣場及大佳河濱公園會盛大舉辦「看見Taiwan路跑」,以最環保健康的方式,號召人們一起用雙腳親近土地。同時,本賽事也將以低碳減廢方式執行,落實友善環境的理念。
在這值得紀念的十週年時刻,希望透過多元的形式接觸更多民眾,再度透過影像的力量,邀請讀者走出手機螢幕的虛擬世界,一起關心真實的生活、真正的台灣。
《看見台灣》十週年系列活動
「看見台灣‧改變10X10」論壇
時間:2023/7/29 (日) 9:00-16:00
地點:中油大樓 國光會議廳(臺北市信義區松仁路3號)
《看見台灣》十週年攝影巡迴展
【台北場】
時間:2023/08/15-09/10
地點:松山文創園區1號倉庫
【高雄場】
時間:2023/09/16-10/03
地點:駁二藝術特區蓬萊B3、B4倉庫
【台中場】
時間:2023/11/28-12/17
地點:文化部文化資產局藝文展覽館BCD
看見Taiwan 3K|10K|21K路跑
時間:2023/12/3 (日)
地點:台北市市民廣場(10K、21K起跑點)、大佳河濱公園(3K起跑點、主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