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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寬容地善待街頭的人。」能被人真實地尊重對待著,這樣的價值超過金錢的滿足

「記得,寬容地善待街頭的人。」能被人真實地尊重對待著,這樣的價值超過金錢的滿足
Photo Credit: Victoria Johnson CC BY 2.0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一份工作除了薪水,更重要的是,能否獲得應有的尊嚴。不只街友朋友,所有工作者皆然。

「對不起,你有這期雜誌嗎?」對著坐在板凳上的男子,我湊過頭問。

「有的,你等我一下。」男子站起身,先將雜誌遞給我,便開始逗弄陪伴著他的小狗。「只要有人靠近,這隻狗就開始炫耀他的舞技了。」我們同時大笑。

倫敦《The Big Issue》販售員,逗弄小狗玩耍,也逗笑街道上經過的人們|作者提供

我在英國倫敦。這一回,我交換到一名街頭朋友、《The Big Issue》販售員。

我在台灣即是《大誌》讀者,因此很希望能夠搜集到倫敦出品的《The Big Issue》。沒想到,真的有機會在倫敦街頭遇見販售員。Andy Murray是當期的封面故事,對於一個溫布頓網球迷而言,可以想見在拿到雜誌的當下,我的嘴角絲毫藏不住心中的雀躍。接著我掏出英鎊,並開始撫摸雜誌紙質,翻開內頁。

「你的國家也有《The Big Issue》嗎?」販售員收下英鎊後問我。

「有的,但是紙質、厚度不太一樣。台灣一個月發行一回,和倫敦每週一期頻率不同。」我微笑地回答。

「那麼我可以想見,台灣真是個好國家,」販售員肯定地對我說。我們閒聊一陣子,「記得,寬容地善待街頭的人。」這是我離開以前,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大雪紛飛,奧斯陸街頭的雜誌販售員依然站挺著,我們都是為不被生活打敗,用力地活著|作者提供

然而,我是真正到了歐洲以後,才瞭解到在街頭販售的雜誌,不止《The Big Issue》。販售員也不止街友,外來移民、戒毒者,他們都是街頭的一群。

時空轉換到數月前,一個下雪的寒冷午後,我走在挪威奧斯陸街道上,遇見多名雜誌販售員。因為不懂挪威語,再加上未有足夠的盤纏,我尷尬地穿越中央車站前販售員人群。這時,一名女孩叫住我,希望我買雜誌。我告訴她理由,覺得不好意思,轉頭正要離去時,她喊住我"Food! Do you have food?"

女孩先將手中的雜誌展示給我看,見我尷尬地婉拒,之後轉身叫住我,她不要錢,希望我能給她一點食物|作者提供

女孩告訴我,她好久沒有吃東西了。我停頓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掏出背包,拿出我原先準備好的午餐。我打開透明便當盒,將一塊在超市買好、甚至剛剛在路上忍不住飢餓已偷咬一口的白麵包撥掉,其餘全分給她。女孩有些愣住,我尷尬地告訴她,這個國家的物價是將近台灣的五倍之多,克難的我只有這些,對不起。

來自羅馬尼亞的女孩這時翻開雜誌,一頁關於她自己的介紹。她告訴我她是難民,要養三個小孩。然而,我直瞪著雜誌內頁,上面寫著”24 years old”,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僅大我一歲,卻已經歷如此坎坷的命運。

女孩的眼神道盡一切,雪地裡率先融化的,是淚水|作者提供

我永遠忘不了,她那哀戚的眼神。

回到台灣剛開始工作沒多久,我在每天上班騎YouBike借還站前,認識一名《大誌》販售員,他從四月起開始在小南門捷運站附近駐點。買過一回雜誌,之後經過我們總會打招呼。每逢月中開始他會和我分享賣雜誌的辛苦,五月的暴雨也不見他數回。後來經過時我們甚至以擊掌問候彼此,更熟悉後我稱呼他闕大哥。

「你有認識做我們這一行的人嗎?我跟你說,我們這一行的,都不好。」他搖頭地對我說。「有,我有認識。」我想起在倫敦遇到那位爽朗的男士,也伴隨著奧斯陸女孩,那令人難忘的眼神。「沒有什麼好不好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答。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天生該成為弱勢。每一個社會問題的背後,必然有其脈絡可循。然而,我們總是逃避多過於追究原因。民眾苛責遊民問題為社會亂象,希望能夠驅離盤據各地的遊民們,卻只有少數人以同理心關懷,呼籲政府妥善安置。

於是,長椅變窄,中間隔起一條又一條欄杆,或者直接撤走台北車站大廳內座椅,一勞永逸。至於噴水驅趕這種極不人道的點子,我想,現在我們都已經知道那會有多痛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瑞士火車站為阻絕鴿鳥棲息,在時鐘與時刻表上置入鐵刺。我常常不禁對著它們想,還有沒有讓彼此都能好好共存的方式?|作者提供

舉世皆然,倫敦高級的公寓外地板,為驅趕遊民布滿尖刺即為另一例。防禦的作為與心態,可能抹煞城市美感;眼不見為淨的思維,也永遠無法真正解決問題。我們只是看著一批人遷移至另一處,為了重新適應新的險峻環境,生活更加艱辛。很遺憾的是,我們往往不把遊民當人看,因為不瞭解、甚至不想瞭解,於是歧視、怒罵,卻不追溯問題根源、真正思考討論解決之道。

(延伸閱讀:「不讓你睡!」地板鋪尖刺,不把遊民當人看的殘酷社會

所有的負面觀感集於一身,時常看到在地的居民,苛責遊民好吃懶做、遊手好閒、髒亂惡臭,避之唯恐不及。但當反對的聲音出現時,即會受到「那麼就讓遊民睡你家門口」這種冷言冷語的說法。這一項和生活息息相關的社會議題,很遺憾地,卻不見大眾開放討論。消極卻偏激的態度,流露著對生命的無情。汙名化遊民的同時,我們也糟蹋了自己。

然而,若體恤在地居民的心情,也會發現這等憤怒不是沒有原因。外地人對於遊民聚集地區的刻板印象,總顯現在厭惡的表情、歧視的言語。也許無心,卻也無情。外界的無知狠狠地烙印在心上、自然形成在地人的自卑,於是,文化的包容力不再,只留下負面印象的加深、擴大。停止提供遊民便當的粉絲專頁上線,苛責擴大至對遊民伸出援手者,認為他們是環境問題加害者。所有歧視性的用語,似乎都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