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冷知識】《羊男的迷宮》瞳魔的三個前世

「用粉筆在房間的任何一處劃出一道門，門一打開就開始用沙漏計時。聽從精靈的引導，切記在裡頭不可以吃任何食物，而且要在沙漏中最後一粒沙落下前離開。」

這是十年前《羊男的迷宮》（Pan's Labyrinth）中的小女孩奧菲莉亞（Ofelia）的第二個任務。

十年來，這個任務中頂著滿身鬆弛皮膚、看守滿桌盛宴的無眼怪物瞳魔（Pale Man）依舊毫無敵手，穩坐本世紀最令人頭皮發麻的電影怪物。

雖然福態體型的導演葛雷摩戴托羅（Guillermo del Toro）半開玩笑地說這個任務是改編自他自己和體重對抗的真實故事，但這些年仍有許多不死心的影迷試圖找出瞳魔身世的蛛絲馬跡。

第一個嫌犯是日本妖怪——手之目（手の目）。

許多日本觀眾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熟悉的日本鬼手之目。江戶時代的浮世繪畫家鳥山石燕在他的「畫圖百鬼夜行」中繪出了這個傳說中的妖怪形象：瘦骨嶙嶙的盲眼老人，乾枯如柴的雙手上長著駭人的眼睛，在曠野中到處尋找受害者。

傳說手之目生前是個賣藝行乞的盲人琴師，半路遇劫慘死後，化身為手上有長有眼睛的怪物，四處作祟尋仇。

外型上，手之目和《羊男的迷宮》的瞳魔相似度高達八成。但遇劫慘死、作祟尋仇的背景，和電影情節並沒有太多共通之處，頂多算是造型有志一同的時尚巧合。

第二個嫌犯是西元304年殉道的羅馬基督徒聖露西（St. Lucy）。

生在以迫害基督徒著稱的羅馬皇帝戴克里先時代，秘密信仰基督的聖露西和體弱多病的母親相依為命。當聖露西被母親強迫嫁給一個異教徒時，她向神奉獻自己的童貞，一再拖延婚期並將嫁妝通通分送給窮人。最後聖露西被未婚夫向官方告發，遭到挖眼、刺喉的酷刑而死（另外一個版本是他自己挖出雙眼交給未婚夫）。

相較手之目，聖露西的故事和《羊男的迷宮》主角奧菲莉亞有許多驚人的雷同之處：體弱多病、相依為命的母親，跳脫現實、遁入信仰/幻想的女兒，以及最後的犧牲。

許多宗教繪畫中的聖露西會用一個盤子托著自己的雙眼，這也正是《羊男的迷宮》中瞳魔出場的模樣。

「我小時候見過一個（聖露西）雕像，把她的眼睛放在盤子裡。這畫面令人頭皮發麻，我愛死了！」導演葛雷摩戴托羅在受訪時說道。

一開始電影中瞳魔的原型只是一個受到數百年的詛咒、餓到皮包骨的老人，直到導演想起童年的惡夢——臉上只剩下兩個滲血窟窿的聖露西雕像，才決定挖下怪物的雙眼。

最後一個嫌犯是羅馬神話中的農神薩圖爾努斯（Saturnus），也就是希臘神話中的泰坦巨神克洛諾斯（Kronos）。

克洛諾斯是統治世界的泰坦巨神其中之一，他用鐮刀閹割了父親天空之神烏拉諾斯（Uranus）、推翻他的殘暴統治，並且領導了希臘神話中的黃金時代，直到他自己也遭受同樣的命運：被他的兒子宙斯（Zeus）推翻。

希臘神話中克洛諾斯曾因為懼怕他的兒子們會如預言所說推翻他，因此親口吃掉自己所有的兒子。這正是西班牙浪漫主義畫家哥雅（Francisco de Goya）最著名的畫作《農神吞噬其子》（Saturn Devouring His Son）的主題。

這個驚悚的畫面在《羊男的迷宮》被非常刻意地雙重引用：一次是在瞳魔宮殿的壁畫上出現類似的食子畫作，一次是在瞳魔抓起了精靈開始大口咬食吞噬的驚悚鏡頭。

《羊男的迷宮》中的繼父維多將軍（Capitan Vidal）既代表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時代法西斯主義的統治，其實也是農神的化身（一模一樣的構圖出現在瞳魔坐在餐桌上的畫面，和先前維多將軍和軍官同桌的畫面）。

至此，奧菲莉亞的任務再清楚也不過：她必須完成克洛諾斯以及宙斯的使命，用鐮刀割下他父親的陽具，然後取而代之。
瞳魔想到這裡，不知道下體會不會有一陣涼意……。

本文經作者授權刊登，原文發表於葉郎：異聞筆記 / Dr. Strangen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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