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達沃市慶典外的真相:「軍人所謂的『和平』,就是我們部落首長的『永世長眠』」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看到Kadayawan的景象,對我們來說是非常痛心的。」說話者是南部民答那峨原住民組織PASAKA的秘書長, 馬諾波族族青年Jong。「那些漂亮的衣服跟舞蹈,都是給外國人看的秀。政府只想呈現出快樂、有趣的一面,但當你踏進庇護所,跟族人們說話,就會知道我們真實的處境。」
Jong的父親生前期待孩子們可以透過讀書,免於被利慾薰心的商人欺騙,但在父親死後,他便開始懷疑學校的價值。「課堂上老師告訴我們,讀更多書,能讓你以後賺更多的錢,而不是讓族人過更好的生活。」於是,他決定離開大學校園。「誰知道,原本讀土木工程系(Civil Engeering)的我,現在還真的在這裡服務人民(Civil)呢?」他大笑,笑得流出淚來,話中滿是自我嘲解。
隨著他們來到城市,Lumad人的議題漸漸被世人所知,非營利組織紛紛投注資源,協助他們在教堂外頭的坡地上,以木材、竹子、棕梠葉等材料搭建簡單的屋舍、學校及廁所,並以帆布抵擋風雨。在這裡,可以見到印度提供的醫藥箱、瑞士支援的校舍,還有印滿聯合國標誌的防水布。他們早已習慣不仰賴政府的幫忙,而是透過國內外的團體互相支援。

政府不聞不問,Lumad並不坐以待斃
菲律賓政府不僅沒幫助他們,還是所有困局的製造者。儘管族人們逃往市區,警察與軍隊卻仍不放過他們,使他們在庇護所的這一年多來並不得安寧。
兩次最大的攻擊事件,一次是發生在2015年7月,自稱擁有Lumad血緣的女議員Nancy Catamco,帶著百名警力,強行突破庇護所的鐵門,逼迫這群人回到自己的家鄉。另一次,則是發生在2016年2月,清晨有不明人士向他們的住處拋擲瓦斯彈,造成5人燒傷,其中3名都是年幼的孩童。Jong表示前一年他們就收到威脅信, 而事發至今,仍然沒有人被正法。「他們還說我們是故意如此,好讓更多人注意到我們呢。」我不可置信地聽著軍隊種種荒謬的事蹟,但對他而言已經不值得驚訝了。
在艾奎諾政府執政的六年間,就有90位原住民被殺害,其中就有75位是Lumad人。事實擺在眼前,這位領導者卻拒絕承認,還聲稱軍隊沒有任何殺害人民的行動,「那是因為在他的位置上,他看不到我們真正的處境。」Jong說,於是在去年十月便有由700位族人組成的Manilakbayan,意思是一趟前往馬尼拉的旅程,希望不僅是國人,也能讓世界看見他們被壓迫的處境。
Jong說:「我們透過雙腳行走,並搭船橫跨兩個海洋。去年,我們花上5天的時間從民答那峨島旅行到馬尼拉,過程中向人們訴說Lumad人的處境,他們會給我們水及食物,我們受到很大的支持。」2015年,他們在馬尼拉紮營了一個月,舉辦各種議題式的活動,當時恰好遇上亞太經合會,但是當Jong與700位族人前往會場附近抗議時,卻被將近30,000名全副武裝的警察阻擋在外。「政府礙於面子,不想讓國際看到不好的樣子。」他感嘆地說。
杜特蒂上台之後,他更願意與原住民的領導人面對面對話,而今年8月,甫上任的環境與保育局長Gina Lopez也親自來到庇護所,並承諾要在9月之前讓他們可以安心地回家,但是對於政府信誓旦旦的承諾,Jong仍持觀望的態度,鑿因於前陣子從庇護所返鄉的其中一個部落,才傳出又有人被殺害的消息,使現在仍留在庇護所的300多人仍不敢輕舉妄動。

帶著掙扎繼續向前
「我們並不屬於城市。如果你親自到我的部落去瞧瞧,就會知道那裏有多美麗,那裏有我們真正的文化,你在Kadayawan是看不到的。」說起自己的部落,他的語氣變得溫柔,但當時傳進耳裡的,卻只有牆外呼嘯而過的車聲與喇叭聲。「我們有一套自我管理的規範,我們有自己的學校、自己的教育系統;森林就是我們的市場跟醫院,打獵之前,一定要經過部落首長的允許,否則不能上山;我們在不同季節栽種不同的作物,並不貪多,有剩餘的才會拿去交易。那樣的生活很簡單,卻能夠自給自足。」他拿起樹枝在沙地上畫著圖,示意他與社區、他與家庭的關係,對於他們來說,一切資源都是共享的,這樣的文化一直到了都市,他們仍在某個程度上維持著。
然而在城市,因為教育程度遭遇歧視,成年人無法輕易地找到工作,只能靠販賣手工藝品轉取微薄的零錢。而他們在庇護所臨時搭建的學校,甚至還一度不被教育部承認,當時學童們便成群結隊,在相隔不到數條街的教育部建築物面前,經歷風吹雨淋,抗議了整整一周,學校才在今年重新獲得認可。
「為了我們的部落與族人,為了Lumad人的尊嚴,我們一定會反抗到底。」Jong的語調依然緩慢,但更顯堅定。在這個24歲的青年身上,背負了不只是前人的心願,還有部落裡更大的期待。他因為擔任PASAKA的秘書長,時常站在第一線為族人發聲,於是也面臨到人身威脅,使他在1年4個月來,難以回到部落探望自己的母親與手足。
「我很想念我的家人。但是我在這並不孤單,因為我多了很多很多的爸媽,還有許多個孩子。」他笑了,輕輕的聲音迴盪在沒有星光的夜空下。他秀給我看背上的刺青,那充滿威嚴的婦女,是民答那峨唯一的女性部落首長-Bibiyaon Likayan Bigkay,她曾帶領族人成功擊退伐木企業,也常在庇護所內接見重要的運動人士,是Lumad人心目中一盞明亮的燈光。「當我給Bai Bibi看我背上的刺青時,她只是微笑。我告訴她,我把妳刺在我的背後,因為我會帶著你的抗爭(struggle)繼續走下去。」

後記:爭奪孩童的教育權
【馬力歐陪你喝一杯】看見身障老後的照顧困境,讓照顧悲劇不再發生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伊甸基金會期待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不需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照顧重擔。
高齡社會是醫療技術進步、養生觀念提升的反映,但這樣的發展,也伴隨著許多問題,比方勞動力下降、經濟問題、醫療需求改變等。與此同時,我們可能較少關注到的身心障礙族群以及他們的照顧者,同樣也呈現逐年高齡化的發展,而且背負著更多挑戰與考驗,包括家庭、社會資源、公眾意識等。
根據衛福部統計,近七成生活需要他人協助的身心障礙者,是由家人照顧。老人福利法定義老人為年滿65歲,而身心障礙者往往比一般人提早退化20年,表示身心障礙者45歲即邁入老年期。在家人依舊承擔最多照顧勞動的現況,身心障礙者與照顧者雙雙老化的現象加速,照顧需求更顯迫切與複雜。
關於身心障礙者,你所不知道的是⋯⋯
「自從2000年以來,台灣的社會福利發生了很多變化,不管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當然,也包括政府開始推動長照2.0的制度。這些改變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我們的社會觀念卻可能還沒有追上。」伊甸基金會副執行長何天元談起關於身心障礙者的福利,有感而發地表示。

在台灣,大眾對身心障礙者還是普遍存在著排斥的心態。何副執行長提到,這樣的排斥,可能不僅僅存在於一般身心健康的民眾,甚至是身心障礙者的家屬,都有可能抗拒接受現實,選擇封閉自己和身心障礙者,停止與外界接觸。「在推動照顧身心障礙者相關的服務上,真的是困難重重,比方我們要辦活動,或者要尋找合適的機構場地,常常遭到民眾抗議。」何副執行長表示。不過,即使如此,伊甸基金會想要持續為身心障礙者倡議、改善現況的決心,並沒有絲毫改變。「因為照顧身心障礙者,真的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應該被孤立,或者獨自承擔這一切。」
目前伊甸基金會提供日間照顧、居家照顧、社區服務、住宿機構等不同形式的服務,希望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家庭,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來照顧身心障礙者。「除此之外,因為科技不斷地進步,很多觀念也都在改變,伊甸希望可以永遠多想一步,替大家先做好準備,所以我們提供的各種課程、教材,還有對我們工作人員的培訓等,也都持續在更新。」為了打破傳統觀念上對於身心障礙者的排斥感,伊甸基金會更是持續舉辦活動,透過各種媒體、平台的宣導,希望能夠改變社會普遍的觀感。更重要的是,讓所有的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屬知道——你不需要孤軍奮戰,伊甸願意提供各種你需要的支援和資源。
當我老了,你也老了
提到伊甸所能提供的支援和資源,家有多重障礙者的恩蓉媽媽對此感受最深。「我們恩蓉是多重障礙的孩子,她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選擇迎接她的到來,就必須要為她做好最周全的準備,所以我跟恩蓉爸爸一直都很積極地去找各種課程、復健來上,希望恩蓉在人生的這路上,可以走得更順一點。」恩蓉自從八個月大左右就開始接受復健,在醫療上,恩蓉的爸爸媽媽也非常重視她的黃金治療期。除此之外,各種相關的課程、活動,恩蓉爸爸和媽媽也都盡可能去學習、接觸。在恩蓉一家搬到台北之後,恩蓉更是直接開始使用伊甸的日間照顧服務。「這個決定真的是最好的決定,因為伊甸的照顧服務,改變了我們一家相處的氣氛。」恩蓉媽媽真誠地說。

恩蓉是個喜歡學習的孩子,在享有義務教育的十二年期間,她白天到學校接受教育,傍晚放學回家休息,行程和一般的學生幾乎一樣。但是在高中畢業之後,恩蓉就面臨了大學裡面沒有這樣的服務的問題,換句話說,她白天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待在家裡,由爸爸媽媽照顧。
「那時候我們想了很多方法、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因為恩蓉是多重障礙,能夠幫助她的機構真的不多,後來我們只能選擇看護,讓她待在家裡。」但這樣的做法引起了恩蓉很大的反彈,因為她喜歡接觸新事物和具有學習的熱情,和被困在家裡的現實,起了巨大的衝突。恩蓉常常鬧起脾氣,爸爸媽媽也被迫在日常的工作之外,還要處理更多事情、更多情緒,一家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搬到台北之後,我們進入了伊甸的民生日照中心,在這裡恩蓉可以參加課程,可以復健,有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讓她非常開心;甚至我常常很驚喜地發現,她持續在進步、在成長。」不只如此,一家人因為伊甸照顧服務的幫助,都各自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體力上、心情上都更加有餘裕與彼此相處。
你的辛苦有伊甸懂,請放心好好休息
「絕對要尋求協助,一定要給自己一點休息的空間。」恩蓉媽媽談到過去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家有身心障礙兒的媽媽。「那位媽媽的先生沒有辦法接受有障礙的孩子,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選擇消失,把孩子丟給媽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家家境還不錯,不需要為經濟問題太費心。」即使如此,這位媽媽朋友還是在某一天傳訊給恩蓉媽媽,說自己真的很累,想要結束一切。「我收到訊息真的嚇到了,立刻找里長、找社工過去那位媽媽家,還好沒有發生遺憾的事情。但這也讓我思索到,人是沒有辦法獨自存在的,特別是有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了解各種支援系統可以怎樣隨時幫到你,隨時給你一個出口、一個喘息的機會,真的很重要。」
把成為身心障礙者家庭的後盾,當成一生目標的何副執行長,也提到他在第一線上,觀察到一些家庭的狀況。「很多家庭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的問題,覺得很羞恥;有些則是對外尋求協助,就會產生愧疚感。這樣的觀念,其實直到今天還一直困擾著非常多的家庭。」除此之外,經濟上的壓力,也是讓許多身心障礙者家庭不敢求援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副執行長提到,曾經遇到過一位身心障礙者,他的一天四餐就是一片厚片吐司,切成四塊,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各一塊。「而且你可以看到那片吐司已經是幾乎要腐敗的狀態,真的很令人揪心。」

目前政府已經開始在很多地方設立日間照顧機構,就是希望讓身心障礙者可以就近在社區裡也接受到不同需求的照顧服務。何副執行長強調,現在政府有補助,伊甸基金會也很願意提供急難救助,給所有有需要的家庭,一個暫時緩解現況的機會。「只要願意尋求援助,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我們只希望能夠傳達一個觀念:讓身心障礙者獲得更好的照顧,其實是讓整個家庭過得更好。」
這是一段讓力量凝聚的旅程
除了縱向的提供幫助之外,橫向的新知教育、心得分享也一樣重要,伊甸透過許多方式,讓資訊透明,讓不管是不是身心障礙者和其家庭,都能對身心障礙者的能力和需求更有概念。
何副執行長邀請大家收聽伊甸的Podcast——「先來一杯,我們再聊」,希望能透過照顧者的分享,讓彼此都有傾訴、傾聽的機會,更讓未來都可能是照顧者的你我,有越來越多的參考樣本。與此同時,讓照顧者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自己也有權力追求快樂與自我人生。
談到分享,恩蓉媽媽也非常同意「吐苦水」的重要性。「因為我先生是牧師,我身為師母,其實也常常扮演著傾聽者、照顧者的角色,所以我都很鼓勵有同樣狀況的家庭,把感受說出來、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恩蓉媽媽希望讓更多身障家庭知道他們並不孤單:勇於求助、適時喘息、讓專業介入。
伊甸基金會從身心障礙者的角度出發,提供個案管理、心智障礙者雙老家庭支持、支持性就業、日間作業設施、日間照顧服務、社區居住等服務,另外還有居家修繕、交通接送、輔具服務等。不僅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了實際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和家庭一份深深的愛和希望。就像恩蓉和恩蓉媽媽,透過這些協助,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並成為社區中傳播正能量的重要角色。我們期待更多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身心障礙者的照顧重擔,真的不用自己一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