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化為城市定位的台南,真要把和日本築地市場一樣歷史悠久的「舊魚市場」給拆了?

以文化為城市定位的台南,真要把和日本築地市場一樣歷史悠久的「舊魚市場」給拆了?
《夜間 台南市舊魚市場》創作者:行動一人郵遞/轉自搶救台南市舊魚市場粉絲專頁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文化資產是全民的資產,舊漁市場不應該是拆不拆的議題,而是如何保存的討論才是。

文:艾爾摩沙(作者為留歐跨文化研究博士候選人,現居台灣)

近日報載,在台南中正路底中國城的拆除工作如火如荼展開之際,位在運河旁的日治時期建築「舊魚市場」進行拆除,引發各界不同的討論,市長緊急喊停,將進行公民審議。

舊魚市場建築完工於1936年,與日本築地市場相差一年(1935年),建造乃有他的歷史重要性,鄰近運河另一邊近民生路上,因昭和時期日本開闢安平港,船隻能經1926年開通的臺南運河抵達臺南船溜(運河盲段現中國城)與「舊魚市場」,而相距僅有兩百多公尺的「原臺南運河海關」已經被列為市定古蹟,這些場所見證了運河運輸的歷史,但是這些魚貨運送到哪裡?這段歷史的見證就缺了這一段,漁貨就是運到臺南船溜旁的魚市場。

簡單的說,運河、海關、碼頭、市集,這幾個元素構成了這個區域的歷史脈絡,缺一不可,足見「舊魚市場」的重要性與已經列級市定古蹟的海關辦公室是在同一個歷史天平之上,同樣重要。老建築、古蹟之所以是「資產」不僅是因為他的歷史人文無形價值,國家財政的困頓,加上現代社會的創意,讓它更進一步地成為「有價的資產」,多被有創意地使用。

「老舊」不代表落後, 台南近年來不斷興起,且成為觀光最重要核心的「老屋欣力」就是最佳的典範,這些無數的老巷弄中的老屋,早就成為台南標示城市行銷的主力,人們探訪舊城的重要因素,如同早年故宮一系列廣告論述「Old is New」,老的所擁有的歷史「原力」是新建的永遠也跟不上的,那到底要如何使用,例如恢復他的市場功能但重新設計。

越現代化的城市,其實越重視歷史保存,這些歷史建築的不但不是負債,反倒是城市發展的金雞母,因為中國城拆除之後我們反而需要這樣一座「舊魚市場」的歷史建築,可以與「運河海關」共同見證那一段輝煌的繁華歲月。

從地方發展的歷史來看舊魚市場,可以清楚地窺見他與地理紋理及經濟運輸發展的關係,魚市場是在1936年完工啟用,而台南運河是在1926年就完工啟用,作為替代舊運河的運輸功能之用。

在政治經濟上,原來的舊運河(現民權路四段)連結五條港,形成台南城西偏北的水仙宮一帶的繁榮市街,而河道航行的主要控制者是三郊,一個由台南貿易商所組合成的資本家組合,相對1922年由日本政府主導開闢的新運河,除了表面上的都市更新,替代舊有淤積的舊運河等事由外,在政治經濟上有另一層競合關係。

新運河的落成,改變了都市中心軸線,由漢人為主的五條港區域轉變成以日人投資為主體的末廣町,河道運輸的控制者不再是郊商,當然這與課稅、預防走私均有關係,由此來看魚市場的出現,角色就非常清楚,這個與日本最大魚市場「築地」(註) 同歲數的台南魚市場的誕生,成為台南人的廚房,擔負起供應台南地區生鮮漁貨的主要拍賣窗口,連帶著發展出附近冷凍倉儲、運輸等產業,著名的台南黨外運動政治人物蔡介雄當年即是在這裡從事漁業冷凍出身的。

13923433_641516846022648_525944828133657
Photo Credit: 搶救台南市舊魚市場

從地理紋理的相對位置來看,魚市場的所在位置在運河盲段的南側,而北側則是台南運河海關(現為市定古蹟),盲段本身則是泊船的所在,因此這三者的存在構成了完整的歷史鏈,缺一不可:北側管控漁船的進出,盲段停泊船隻,而南岸拍賣漁獲。台南運河海關列為市定古蹟,而進行中的中國城拆除象徵了運河盲段的再現,何能獨缺漁市場的存在呢?這說明了魚市場保存無可替代的重要性。

2013年公布的「中國城暨運河星鑽細部計畫」,將原星鑽計畫與中國城計畫合併,並以區段徵收的方式辦理,區段徵收的面積達11.23公頃,完成徵收後可提供6.3公頃特定專用區、0.23公頃商業區與4.93公頃公共設施用地(包括公園、廣場兼停車場、廣場與道路等公用空間)。

透過區段徵收辦理籌措「中國城拆除、海安路景觀改造的府城新軸帶計畫」的預算,這種以開發土地籌資進行建設的手法,是目前全台灣政府缺錢但又必須建設開發所常用的方式之一。中國城廣場地區地景改造工程面積約5.46公頃包括現今中國城商場、中正路及海安路地區,光此一工程預估費用就要新台幣2億1000萬元,加上星鑽計畫,經費的來源壓力,不難想像台南市政府面對財政的窘境,又要大刀闊斧的施展計畫的心情。府方所面臨的窘境與難處,但是否只有空地蓋大樓才是發展一途?

文化資產不等於不能現代化,沒有開發價值,該建築的現況與非常類似的西班牙巴塞隆納的聖塔卡德麗娜市場(Mercat de Santa Caterina),它一樣是保留舊建物牆面,新舊疊合兼具開發與歷史保存的案例,在保存的狀況下轉型為符合當地觀光產業特色的金雞母。以舊魚市場面對運河及中國城拆除後做為公共開放空間後可預知的觀光效益來看都是極為可行的方案,傳統的台灣文化資產保存大多是非黑即白的選擇,不是保留成為古蹟就是全拆,但真的只能如此嗎?

端看台南市政府自己手上的案例,林百貨就是最佳的案例之一,除了列級古蹟以外都市計畫的介入就是最簡單的方式之一,依據不同的保存強度,文化景觀的需求訂定不同的都市計劃的開發規範,例如建築線的指定、使用的現況的限制等,這些都是現行可用的工具與手法,保存與開發一點都不衝突,只是要與不要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