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一次晚歸後,我開始怕黑

在美國一次晚歸後,我開始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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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同行的同學說過︰我終於明白美國的鬼片中描述那種恐懼了,因為美國的房子有太多扇門,而每一扇門後都不知道有什麼等着你……

文︰George Side

星期五晚看了《心林》一劇,當場地的燈光逐一關上,漸漸迫近的黑暗像手掌把我握緊,令我想起暑假時在美國怕黑的一段時間。

家住銅鑼灣的我,常認為晚歸是很普通的事。DSE年代我會在朋友家溫書至凌晨一時半,才慢條斯理從她在天后的家離開。這時路上仍有一定數量的車和人,街燈的暗黃光亦令人忘記時間。

天黑前盡快回家

在美國則完全不一樣︰學校職員和本地同學千叮萬囑我們必須在天黑前回到宿舍,而且外出必須有其他同行的同學。學校更有一項服務,在校園附近可致電校園警察,由他們護送學生到目的地。自小看美國驚慄片的我本來對美國的治安已經很沒有信心,身邊人更常強調天黑後不要外出。其實在本地人心目中,他們住的地方安全嗎?

Summer Program完了後,我在姨姨家住。有天和姨姨外出,先回家的她叮囑我︰不要怕麻煩到我,逛得太晚就打電話給我,我開車來接你。Boston每晚到了9時,天才會變得全黑,我計準時間,心想八時半出發,半個小時剛好回到屋子去。起程時天未黑透,但橙色雲霞已差不多散盡,用不了多久就不能看到路。接下來是老套的電影情節︰原來我把手機遺留在屋子裏,意味着我失去了通訊和照明的工具。

連手錶的指針也看不到

媽媽說過美國恐怖片有一個不變的定律︰街上總是十分暗,周遭無論有什麼也無法得知。的確,美國不同香港,街燈並非遍佈四周,作為必經之路的公園更連一支街燈也沒有。平時沿着公園內的單車徑,我可以輕鬆找到回到屋子的路。但當時太黑了,我連哪兒是草地,哪兒是石屎路也看不清楚,我開始分不清方向。幸好有一輛單車經過,我隨着車頭燈向前走。那個圓形的光源漸漸變小,像是電影角色死前看到的最後一點光,我最終要在黑暗中走完這段路。

現在我究竟走了多遠、走了多久?我沒法知道,因為我連手錶的指針也看不到。

一路上沒有電影中的貓頭鷹叫聲,也沒有月光「引領」我的路。單車徑其實很窄,不但有大樹在路的兩旁,差不多完全擋住月光,也有足以讓任何人或動物躲在入面的草叢。在風中搖來搖去的大樹像會隨時把我捲走。我有時聽到自己呼吸變得短促,因為眼前的路好像突然有很多障礙物,我要刻意避開。我看不清是草叢那邊有濃煙滲出,還是有浣熊這類動物爬出來抓傷我的腳。疑心重的我開始怕有人或東西會按着我的膊,在我耳邊耳語。

要不要借電筒?

路上的景物令我想起德國詩人歌德的詩〈Der Erlkönig〉(魔王),講述父親和兒子黑夜中穿過森林。兒子看到森林中的魔王,魔王一直在遊說小男孩跟自己走。小男孩很害怕的問爸爸,你有看到魔王嗎?父親安慰兒子說,那只是霧、柳樹、和風。直到兒子跟父親說,魔王要傷害我了,父親為安撫兒子決定加速前進,最終抱着兒子抵達目的地,只可惜懷中的兒子已經死去。我一面想起這首詩,一面幻想會有人從草叢撲出。我不時回頭看,希望會聽到下一輛單車經過的聲音。

好不容易,終於來到最後一段路,右邊的屋子門前有微弱的黃光。我想過要如何越過籬笆,問屋主借電筒,以安全回去。多想兩秒又覺得人家怎會借給我?從美國的都市傳說和電影看來,他們應該不會歡迎我︰有一個的都市傳說是陌生人稱自己的車壞了,要借用屋主的電話,進門後便打劫這家人。電影《Funny Games》中,鄰居的「朋友」向主角借雞蛋,之後借故留在屋裏不肯走,最後折磨及殺害主角全家。我要是貿然向屋主借電筒這麼奇怪,大抵他們為保護自己,會拔槍要求我離開,所以最後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開始怕黑

附近教堂9時的鐘聲響起,我看到屋子附近的湖了。小心翼翼走下單車徑旁的樓梯後,我回到屋子,然後騙我姨姨說我是乘巴士回來。之後幾天我開始怕黑。我不敢打開雜物房的門,進入那個又暗又狹小的房間。每晚要回到在地庫的睡房前,也有點怕開燈後樓梯底會否有其他人在。

往後的幾晚我不斷發惡夢,有一晚我發夢見到自己在一個類似宿舍的地方,警察凝重的告訴我們,那個人來了。大家都很驚恐,紛紛鎖上房門,希望不會成為11的手下亡魂。我全身震抖的躲在床下,但我好像見到11的腳了⋯⋯那天,我在那個很冷的地庫醒來,額頭和頸都被汗沾濕了,我也想不起11是現實中的殺手還是我自己想像出來的人物。

同行的同學說過︰我終於明白美國的鬼片中描述那種恐懼了,因為美國的房子有太多扇門,而每一扇門後都不知道有什麼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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