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慧大師改變了我對「普遍性基本收入」的看法

文：普通人的自由主義

凱因斯（John Keynes）在1930年預測，未來會有這麼一天，「人類有史以來將首次面對真實而永久的問題：即不再面對迫切的經濟壓力後，如何運用自由的問題；如何運用人類以科學和複利贏來的休閒時間問題；還有如何讓生活過得有智慧、愉悅和健康的問題。」

對不少人來說，凱因斯的預測簡直是天方夜譚，世上還有這許多貧困的人，這麼多的貧富不均的問題，凱因斯是活在那個肥皂泡泡裡？但如果認真地看統計數字，世界貧窮人口的比例的確是逐年下降，而且下降幅度不小。科技帶來的生產力提升，更是等比級數般地增加人類財富，我認為在我有生之年，我們一定有這麼一天，所有的勞力工作都有機器人代勞，人工智慧也會代為處理所有無聊、有危險、有可能有人為錯誤的工作。凱因斯的預測，並不誇張。

我雖然已經不看運動比賽，甚至是相關報導，但我從來不小看運動產業。我也不玩電玩，但我也不會輕視電玩相關活動。因為運動、電玩、影視娛樂這些在凱因斯年代剛剛萌芽，甚至還沒開始的人類活動，將會是凱因斯問題的最佳解答。這也是我一直對人類未來抱持樂觀看法的原因。

當我們從農業社會演進到工業社會的時候，科技不但讓人類從農業粗活裡解放出來，更讓農業生產增加，而且創造出來的新工作也遠超過脫農後失去的工作機會。同樣的，從工業生產活動演變到以服務產業為主的經濟型態，人的生活更不辛苦，也有更多的工作機會。機器人時代來的那一天，也將會是人類社會更豐富、更自由、更健康的一天。

這樣的未來之所以可能，在於解放人類的潛力，在於資本主義社會提供人類生產的誘因。當然事情也不是這麼簡單，生產力提升，固然讓財富增加，但財富集中到能運用科技的人手中，也是個不容忽視的現象。怎麼樣把這增加的財富，雨露均霑到未能由科技獲利的人，尤其是被科技取代的人，相當重要。貧富不均繼續下去，社會騷動必然發生。

面對這問題最好的解法，當然是傅利曼（Milton Friedman）提倡的「負所得稅」。只要有工作，就算收入低，政府也會補貼到一定所得水準，稱之為負所得稅。這樣的方式，不但照顧了低收入戶，更保住了人的工作誘因，也不用政府介入市場，扭曲市場分配資源的機制。

但負所得稅做不起來。改革稅制在大多數的民主國家，都因為牽扯到的利益團體太多，籌碼凌亂，連怎麼開始都不知道。負所得稅在尼克森（Richard Nixon）時代，被亂搞一通上陣，連傅利曼都不願意承認弄出來的法案和他有關係，最後失敗以終。

現在面對貧富不均的問題，除了有人繼續弄基本工資這假議題外，還有一個新的提議，叫「普遍性的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 UBI）。UBI有點像負所得稅，就是不管貧富貴賤，政府保障一定收入，用以維持人的基本尊嚴。這觀念很得科技新貴人心。這些新富階層因為年輕，通常都還保持著理想性，對貧富不均的問題，無法漠視。矽谷的Y Combinator在總裁Sam Altman的主張下，甚至開始要在奧克蘭進行UBI的實驗，打算每月發一千或兩千美金給一些人，看這些人的人生會發生什麼改變。

我看到這新聞，是嗤之以鼻的。UBI把負所得稅最重要的條件，即一定要有工作的要求拿掉了。把工作誘因拿掉了，那就是單純的社會福利。全世界各地都在實驗社會福利政策，而且實驗結果都很明顯，有什麼好做的？社會福利通常都和所得連結，越窮的領越多，錢賺到一定程度就不能領，即所謂的means test。這種和所得連結的政策，通常造成了低收入戶的超高邊際所得稅率。

想像一個失業的單親媽媽，照顧兩個未成年子女，美國政府不但給住房津貼，還給食物券，小孩唸書不用錢 ，還有免費營養午、晚餐。一旦這個單親媽媽找到工作，不用很高薪的工作，這些社會福利就會通通沒了。請問還有誰要找工作？

全面性發放社會福利，也多的是例子。科威特因為石油的財富，把所有的公民都變成政府公務員，通通過著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天堂生活，但也把所有科威特人都變成不事生產的廢人，因為所有科威特人不要做的事，都有外籍勞工做。也很快，所有要勞力，甚至比較無聊一點的工作，科威特人都不做了。這個民族可以說是廢了。這就會是UBI的下場，只是未來會把外籍勞工變成機器人而已。

這是我對UBI的一貫看法，但最近有些改變，因為我接觸到一個新的看法。人工智慧大師吳恩達（Andrew Ng）最近的一個媒體訪問，改變了我對這事的看法。他談到UBI的時候，提到如果政府保障人民基本生活後，人可以拿這自由去學習，不但提升自己，也讓自己更能接受新社會的挑戰。

我覺得這是了不起的看法。如果政策設計上，我們把UBI和財富脫勾，不再means test，反而和學習掛勾，沒有達到一定學習時數，就拿不到錢，這樣不但不會摧毀人的上進心，還給予了誘因更上層樓。就算一輩子都不再工作，都在讀書、學習，也沒有關係。甚好！

本文經作者授權刊登，原文發表於普通人的自由主義

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楊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