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跟誰都是「朋友」的交往模式,有時會令外國人十分惱怒

美國人跟誰都是「朋友」的交往模式,有時會令外國人十分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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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對於大部分拉丁美洲人(以及大部分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真正的友誼被視為極難獲取的稀有商品。正因為如此,當美國人宣稱,「這個週末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驚訝的神情便會掛在許多外國人的臉上。

文:愛德華.史都華(Edward C. Stewart)、米爾頓.班奈特(Milton J. Bennett)

不拘形式與繁文縟節

美式正面交鋒的對抗性風格也表現在他們待人接物的不拘形式之中。例如,美國人談話往往直接注視對方的眼睛,談話人之間的目光交流體現了美國人對於隨意、自然,與平等的信念。如果一個人目光飄忽不定、迴避與人對視,美國人就會覺得此人心懷鬼胎,肯定有假。然而在許多國家,直視他人甚至被禁止。在那些國家人們之間存在著階級的關係,因此目光低垂和側視說明一個人的身分較低或表示他的謙卑。直接的目光接觸顯示了美國人不拘形式的自然天性,也為美國人建立一種既友好又不排除敵對狀態的人際關係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美國人在交談中對彼此的寒暄問候常顯得十分簡短,以致於往往看似敷衍了事,他們喜歡單刀直入,直接挑明自己的觀點。美國人在應對進退中很少有能展現各自的社會地位的形式化禮儀。在美國留學的外國學生對美國人的這些作風常常感到不知所措。

在國外,美國人不受拘束、大剌剌的行徑常常給人粗魯的印象,並可能在無意間使外國同事蒙受羞辱或令他們無所適從。我們在許多其他文化中所見到的那些措辭華麗的語言、複雜的稱謂方式,以及充滿禮儀性的舉止,正好是那些文化的社會結構的寫照。如若美國人未能遵守這些規矩,他們的行為就是對階級社會人際關係秩序的擾亂。

一般美國大眾往往視規矩、格調、及儀式為誇耀和傲慢的表現。而在其他文化中,這些要素為人們提供了預先瞭解他人行為的社會脈絡。這一功能在日本人那裡顯得尤為突出,日本人如果不知道對方的身分是絕不會與其交談的。由於日語要求具體的語言形式來表示談話人之間的不同關係,所以有關身分的資訊不僅有助於他們採用得體的社交形式,而且對他們確定使用什麼樣的語言也十分重要。

前面討論過的平等觀念也與美國人的不拘禮節息息相關。美國人傾向於對所有的人都使用相同的稱謂,他們剛剛結識一個人就會立即免去姓氏而直呼其名,他們相信一視同仁是對人根本上的尊重。美國人若與某人建立了比泛泛之交更深一層的感情,他們也很難找到適合的表達方式,因為雙方一開始就以輕鬆、友好的方式展開互動。結果,原本期望個性化的待人方式卻因人人相等而最終失去了個性。不加區別的對待他人也就意味著與所有的人都保持相等的距離,甚至連對待敵人也可採用一種勉力為之的友誼,這與對待老相識的行為並無明顯的差別。

美國人缺乏差異性的交往模式有時會令外國人十分惱怒。美國人習慣在餐館與女服務生或者在其他地方與陌生人隨便聊天,歐洲人和亞洲人對此則不無鄙視之意。美國社會的這種表面平等的現象體現了美國社會關係的特徵,對於歸屬性較濃厚的社會來說,它無疑顛覆了它們的核心精神:各個角色之間的明確差異。與此同時,在那些人際關係較為拘謹僵化的國家,人們又往往對美國人率性而為的風格表示羡慕。這種自相矛盾的心情被英國劇作家湯姆.斯托帕德(Tom Stoppard)反映在他的劇作《髒麻衣與新大陸》(Dirty Linen and New-Found-Land)之中,請看這一段話:

非常傳統的伯納德對狂熱崇拜美國的亞瑟說:「當然,美國人是很進步。但是,他們也同樣口無遮攔,胸無城府,不講究禮節。他們以為別人都和他們一個樣,無視別人的身分地位、教育背景。他們心直口快,講起話來滔滔不絕。他們夜郎自大,對自己的一切都不知羞恥地自吹自擂。他們總是最先把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裡的人。剛認識不久,他們就會逼迫你去他們家中做客。無論在哪兒,他們都表現得放肆輕佻,滿懷抱負並自信得過了頭。除了這些,我對美國人一點反感也沒有。」

君子之交淡如水

儘管美國人擁有許多無拘無束的朋友關係,但真正建立起能相互扶持、深刻而長久的友誼卻少之又少。原則上,自發性、相互間的吸引,以及彼此的好感是美式友誼的基礎所在。人們對朋友是有選擇的。他們同時也結交他們的社交或工作圈子之外的朋友,對美國人來說,在交友上保持個人主動性是很重要的。

在某些國家,一個人的朋友圈與其社會職責不可分割,而美國的情形則與此不同。例如,在日本,除了大學同學之間由於多年的相處而發展成朋友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游離於社會責任之外的友誼存在。美國人注重選擇,相信友誼是自然發生的,並依賴個人的感覺,這種交友模式與日本人的完全不同。日本人之間的友誼包含了諸多的責任、義務,以及禮節性的互動。

美國人的這種普遍友好但卻表面化的關係在「死黨」(best friend)這個稱謂上倒有點例外。所謂「死黨」常常會是某人在高中或大學期間認識的朋友,這種友誼有可能延續幾十年甚至一輩子,但維繫它的不是相互之間互惠性的禮尚往來,而更多是基於懷舊和感傷的情愫。美國人對「死黨」的定義甚至也和美國人交友方式的輕鬆隨意遙相呼應。

對於美國人,朋友既可指一面之緣的過客,也可指生死之交。友誼的建立和朋友關係的維繫都得靠是不是有能夠攜手共同參與的活動。所以,美國人結交朋友一般都因「工作、孩子、或政治觀點相投的緣故,往往發生在慈善活動、體育比賽,在一起用餐和飲酒等等各種場合」。不同類別的朋友圈子通常不會有交集,因此,辦公室裡的友情不會對娛樂活動的朋友關係產生干擾。在休閒的朋友圈子裡甚至還有更具體的分門別類,例如,某些人是「打保齡球的朋友」,另一些人是「滑雪的朋友」。

簡單說,只有共同參與類似活動或事件的人,或是分享共同興趣或理念的人,才能在彼此之間建立起友情來。美國人的這些交友模式,特別是對朋友的種類劃分,並不意味著美國人對人缺乏信任,只是說明了美國人不願與他人交往過深的處世態度。在處於某些人生逆境時,外國人可能求助於朋友,從朋友那兒得到幫助、支持、與安慰,但美國人則去尋求專業人士的幫助,而不想給他們的朋友帶來麻煩。儘管如此,美國人有時也會請求朋友給予一種幾乎是「治療性」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