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苗栗木雕師傅:偏鄉人口外移不是問題,「過度保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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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問到人口外移,常駐苗栗的木雕師傅蔡獻堂有些不以為意的說:「人口外移,是每個偏鄉都會有的問題。」
偏鄉就一定人口外移(老化)、產業蕭條?苗栗三義的外環道開發一定受當地人支持?
關鍵評論網訪問了兩位苗栗縣三義鄉的木雕師傅、木雕協會理事長蔡獻堂以及木雕協會前理事長楊江山,與他們聊聊在地人所面臨的發展問題到底為何?對於一起又一起引起爭議的苗栗開發案,他們又抱持什麼樣的態度。
人口外移、產業斷層根本不是問題
被問到人口外移,蔡獻堂有些不以為意的說:「人口外移,是每個偏鄉都會有的問題。」他說,除了讀汽車相關科系的年輕人,可以留在苗栗三義的裕隆汽車場工作,其他年輕人幾乎都到外地工作跟讀書,留在三義的本地人大多是以觀光為生的居民或老年人。
即使留下來的原生三義人並不多,楊江山卻表示,因為三義發展木雕藝術已經有100多年歷史,所有想要創作、發展的木雕師傅都會聚集到三義,因此三義的人口其實持續在成長。在此住了超過30年的蔡獻堂跟楊江山,就不是土生土長的三義人,他們一位來自台中大甲、一位來自嘉義,但現在,都因為木雕,在三義落地生根。
而大家一般想像的產業蕭條、傳統技藝斷層,對兩位木雕師傅來說,也不是問題。蔡獻堂說,10年前左右,三義開了木雕薪傳班,每年都有20─30位對木雕藝術有興趣的學生前來學習。
蔡獻堂說:「現在外面大學生頂多22K,但是在這裡的學生只要夠認真,能賺的不只22K,所以不少學生都願意留下來學習木雕。」目前三義也有數十位木雕師傅,是過去的薪傳班學生。
令人好奇的是,難道過去的產業與現在,一點差別都沒有嗎?
蔡獻堂說,早期的優點是原物料充足,但當時人們生活水準還沒提升,欣賞木雕的人自然比較少。而現在,人們生活有一定水準後,開始會欣賞文化藝術,買的人也就較多。而出手購買木雕藝術品的,大多是高收入者。
此外,三義不是只有成天埋首雕刻的木雕師傅,也加入了許多行銷、企業管理的人才,還有許多轉讓木雕藝術品的生意人,甚至在部分木雕師傅前往東南亞、中國大陸設廠之後,也有許多跑單幫的商人出現。
木雕技藝不只吸引遊客、木雕師傅,更帶動了整體的產業,與木雕藝術相關的各行各業,都在此匯集。
「環保汙名」與「削價競爭」夾擊三義木雕產業
雖然技藝傳承沒有遇到太大問題,但是楊江山還是非常擔心木雕的環保汙名,以及大陸削價競爭的問題。
許多人以為,木雕的原料就是木材,創作木雕藝術,會連帶影響森林、山坡地環境,且台灣已經很少合法的採伐地區,三義的木雕原料,難不成都是來自山老鼠盜採的木頭?
楊江山說,木雕藝術不同於建材或廟宇梁柱,木雕藝術通常不會用砍伐而來的「上材」,而是用自然死亡、倒下的朽木。木雕師傅按照朽木的形狀進行藝術創作,等於賦予朽木新的生命。
但許多媒體會將山老鼠與三義木雕做連結,「講得好像山老鼠砍了樹都送到三義,」然而楊江山強調,名聲在其實藝術界中格外重要,「所以我們這些三義的木雕工作室,根本不敢跟山老鼠有掛勾,大家都擔心打壞自己的名聲。」
另外,也有一些遊客曾反映在中國大陸看過跟三義木雕一模一樣的作品,以為三義的木雕都是中國進口的。對此楊江山解釋,三義的確有一些木雕作品來自中國,但就算最嚴重的時期大概也只有4~5%的木雕作品來自中國,現在則大約只有3%,其他都是在地木雕師親手創作的。
事實是,部分木雕師因為三義人口飽和,或是土地成本太高,轉到大陸設廠、加工,但對岸藉代工之便將三義木雕師的設計、創作靈感偷過去,完全模仿木雕師傅的設計再轉賣回台灣。
甚至也有一些大陸工廠,跟台灣山老鼠掛勾,木材被砍下後直接送到大陸,對岸用從台灣盜採而來的木材,加上台灣偷來的技術及靈感,雕刻再重新賣回台灣,加上大陸成本較低,三義木雕面臨非常嚴重的削價競爭,楊江山甚至期望政府能嚴禁原木出口。

開發要「對症下藥」,不是開了一條路人就會自動流進來
雖然是人潮、車潮絡繹不絕的觀光小鎮,但提到最近因為石虎保育問題鬧得沸沸揚揚的三義台13線外環道,蔡獻堂與楊江山都認為,多開這麼一條路,效益不高。
楊江山認為,三義的人潮車潮,有台13線與國道一號,其實已經很足夠,只有假日的時候人潮會稍多。再花50多億額外開一條道路,不一定符合效益,就算真的要紓解人潮,楊江山說:「直接拓寬台13線可能比較有用。」
而蔡獻堂則認為,開發有分交通建設與產業建設,既然「木雕是三義的重頭戲」,那就應該針對木雕作開發。
蔡獻堂與楊江山都認為,開發能讓藝術工作者進駐的「三義木雕文創園區」,是他們最期待的建設。
楊江山說,因為雕刻木頭的時候,會發出噪音,許多木雕師傅的工作室,都常常被鄰居檢舉、被環保局以噪音污染稽查,所以希望能開發一片「木雕園區」,讓木雕藝術家可以安心的工作。
蔡獻堂對木雕園區的想像則更寬廣,他原本只是希望興建「木雕會館」,他認為幾十年來,三義都沒有再擴大建設,三義原本就是靠山的小城鎮,人口已經飽和,許多木雕師想要在這裡開工作室都找不到店面,只能住到比較外圍、遠離市區的地方。
但後來他認為,要帶動產業,不能只是把藝術家聚集起來,更要創建園區,讓商店進駐,將工作室、展覽區、觀光產業都結合其中。蔡獻堂期待:「如果發展起來,絕對比台北菸廠還精采。」
而地方雖然殷切期待興建「三義木雕園區」,過去10~20年也都有要興建的傳聞,但政府的政見總一次次跳票。蔡獻堂說:「苗栗現在財務困難,與其一直渴望政府幫忙,不如我們自己先創建。」這也是蔡獻堂對自己理事長身分,所賦予的重要責任。
要你為了動保倒退回農業社會,你願意嗎?
雖然不願多開一條路的想法跟環保人士不謀而合,但楊江山與蔡獻堂,對於「石虎保育」其實並沒有太大好感。

蔡獻堂認為,站在三義的眼光來看,如果地方不建設,就很難進步。他認為要保護石虎,可以用劃設棲息地、保護區的方式,而不是無限上綱的擋下所有苗栗的開發案。
蔡獻堂提到:「如果大家都不開發,回到農業社會、沒有高速公路、沒有捷運、沒有手機,有辦法過生活嗎?難道建設學校、建設公園也要擋掉?」
蔡獻堂忍不住說:「要開發還是要保育,還是要考量利弊啊。苗栗已經這麼落後,如果一昧禁止建設,往後子孫會怪我們上一代怎麼會搞成這樣!」
提到石虎與當地人生活區域重疊這件事,楊江山分享,他的確曾聽過當地農民說,石虎會來偷吃他們的雞、鴨等,因此設陷阱捕捉石虎,在過去確有其事。
而聊到環保,楊江山則以「不往車窗外丟垃圾」、「不隨便用垃圾餵食動物」為例,對他而言,環保與公德心有很深的關聯,並認為應該透過教育逐步深化環保意識。
感受空間的魔幻,讓自己好好被感動一番——當我們走入齊柏林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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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柏林空間最新特展《覓城》,以「候鳥視角」探訪城市的肌理,訴說一座座城市的美麗與哀愁。齊柏林空間自2019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見山》、《逐岸》、《映河》三檔展覽,累積近6萬人次參觀。
「城市,總是無怨無悔,接納來自四方的人,概括承受各種夢想。人與城,由無數自我構成;人與城,心跳同步,緊緊連動。」
吳念真在展覽預告片中,以溫暖樸實的配音,邀請大眾走進齊柏林空間特展《覓城》(The City, The Flâneur ),透過齊柏林導演的攝影作品,以「候鳥視角」飛越山巒,探索一座座城市的肌理,亦從嶄新的俯瞰視野,發現家鄉城鎮潛藏的心跳脈動。
城市,是人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包容形形色色的日常風貌。在本次齊柏林空間《覓城》特展中,觀者不僅能欣賞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的作品,更可看見作家鄧九雲、設計師張溥輝、攝影師陳敏佳、社會學家李明璁等協同創作者,透過自身的觀察與詮釋,與齊導的攝影作品展開對話,並再次交織出不同風貌的故事。




在齊柏林空間展場中,閱讀齊導與協同創作者拍攝的一幀幀影像、深深刻下的一字一句,拼湊美麗島嶼的城市輪廓,一種美的感受在這個空間升起,讓觀者不禁感嘆與敬佩。當人們習於低頭、幾乎時時刻刻浸淫於數位虛擬世界,卻仍有一群人願意撐起一座齊柏林空間,以實體展覽的渲染力帶給觀者感動,背負重現齊導的攝影之夢、訴說山河海城市的故事、喚起人們對土地的重視等使命⋯⋯究竟是什麼帶給他們動力,讓這群人願意在淡水老街的古蹟洋房中亮起齊柏林空間的燈,持續為世人帶來感動的光火?
「當人們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透過空間策展,將意念傳達給觀者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會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
故事始於 2017 年,一場空難讓齊柏林導演離開了我們。當時齊導的親朋好友決定舉辦攝影特展,讓感念齊導的民眾能前往追思,短短三週便累積了將近十萬人參觀。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執行長萬冠麗回憶道,在齊柏林追思特展上,許多來觀展的民眾都會在影像作品前駐足許久,「觀眾看著齊柏林作品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人們在齊柏林的每一幅作品中看見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台灣,以及尋找自己的家。」
萬冠麗接著說起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開端。「許多觀眾以為齊柏林就是電影《看見台灣》的導演,事實上齊柏林在空中拍攝25年,他是一個堅定且堅持的空拍攝影師,累積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攝影作品。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們深深覺得應該要讓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見,更重要的是看見齊柏林鮮為人知的那面——他的努力、他的熱情、他對工作的執著。」
齊柏林「為土地請命、為環境發聲」的遺志,以及25年對空拍堅持不輟的熱情,促成後人成立「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更感動了8,052位共建人慷慨支持,遂有了齊柏林空間作為基金會夥伴的基地。自2018年成立開始,基金會便持續整理齊柏林遺留的數十萬張空拍影像紀錄、進行數位典藏的任務;此外,也有系統地策劃不同主題的實體展覽,讓齊柏林的影像能量得以更深刻的傳達給世人。
「候鳥的人返航必經之地」——齊柏林空間選址淡水
許多人好奇的是,為什麼齊柏林空間選擇落腳淡水?萬冠麗表示,當時為尋找一處空間足夠、方便抵達、可承租的地點,一路找到了位於淡水老街的現址。巧合的是,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董事長歐晉德透露,淡水一帶的古色古香,正是齊柏林最喜歡的地方風光。
「齊柏林曾經和我說過,當他從海平面要飛回台北,映入眼簾的就是淡水小鎮。淡水,就是齊柏林每次返航進入台北市的轉折點。」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齊柏林要帶我們來的地方。」歐晉德曾如此對萬冠麗說。
齊柏林空間最終於淡水老街落地,行人散步至此,首先可見一道白色的「燈・山」牆。遠觀可見仿若雪山的層巒疊嶂,近看則可發現牆上鑄刻著齊柏林空間共建計畫的8,052名贊助者姓名。這道共建牆的一磚一瓦,象徵民眾齊心守護環境的力量,亦是齊柏林空間要訴說的目標。
在齊柏林空間裡,還有一群深受齊導感動、願意付出行動的人,那就是展館服務志工。對他們而言,齊柏林空間是傳播環境教育意義的場域,也是讓志工能身體力行、貢獻影響力的所在。
例如導覽志工周明德、陳錦雪分享,儘管淡水對於台北市地區民眾或其他縣市遊客來說地處偏遠,但人們因為感念齊柏林導演的精神、又或是喜愛齊導的空拍作品,總是不辭辛勞,願意舟車勞頓來到淡水,在齊柏林空間慢慢地走、靜靜地看、細細地體會。而實體展場的魔幻能量,在細膩的攝影作品包圍、志工娓娓道來的故事之下,於焉展開,觀者唯有親身走入才能明白。


「我們班叫做齊柏林」——讓環境教育的種子飛入心中吧
齊柏林空間自 2019 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四檔展覽,分別為《見山》、《逐岸》、《映河》、《覓城》,策展脈絡依循齊柏林生前提過的「山-海-河-城市-人」的方向,將齊柏林留給世人的大量空拍影像,於不同主題的策展計畫中正式公開,讓民眾從多種視角再次看見美麗台灣。
為了好好運用影像訴說土地的故事,齊柏林空間的每次策展,可不只是將影像陳列,事前必須有數位典藏的龐大工程支持,接著挑選作品,讓每一幀影像都能更有系統性、有故事性地被看見,向觀者傳達隱藏的意念。用心的策展民眾有目共睹,其中,2021年度特展《映河》更獲得德國紅點、日本Good Design、台灣金點等國內外設計大獎肯定。
除了獲得獎項青睞,齊柏林空間的環境永續精神,也吸引企業共同倡議。2020年底,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與全家便利商店合作,以公益零錢捐的方式,啟動「齊柏林空間・環境教育基地營」計畫,預計五年內邀請一萬名學生入館參觀學習,讓環境教育往下扎根。
在眾多走進齊柏林空間的學校團體中,特別讓萬冠麗印象深刻的是來自新竹市的竹光國中。由於竹光國中的學生可以為自己的班級取一個名字,因此有某一班級的學生便決定取名為「齊柏林班」。那天,「齊柏林班」來到齊柏林空間參訪,導師對於學生們的專注不禁感到驚喜——
「外頭熙熙攘攘的淡水老街這麼的吸引人,我以為孩子們會坐不住。但是我看到他們專注於欣賞作品、享受影像美景的神情,以及不捨環境被破壞的感嘆⋯⋯那種質樸而真實的反應,令我驚訝而感動,也更加覺得環境教育是不能等的。我很慶幸自己帶他們進入齊柏林空間,在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讓空間去感動你」——從看見到行動,喚起人人心中的齊柏林精神
儘管齊柏林空間啟用不到一年,就遇上了2020年疫情大爆發,但疫情不只帶來危機,也帶來改變的可能性。萬冠麗分享,當時有YouTuber做了一集淡水旅遊節目,將齊柏林空間列入約會行程,沒想到因此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參觀,讓原先多以青壯年齡層民眾為主的齊柏林空間,擁有更多年輕族群的投入。而這也讓萬冠麗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數位傳播與實體空間的合作效應。只不過,數位傳播的力量雖然不容小覷,但實體展覽空間仍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走一趟展覽空間,是會對你有所影響的。實體展場的溫度、影像策展的震撼,它會影響你的視覺,影響你的思維,影響你的心。必須透過這種方式,人們才會放在心裡面,才能真的開始感同身受去做一件事情。」
萬冠麗認為,打造一個空間讓人們進入、感受、體驗,才能創造數位載體所沒有的感動,進而促成實踐的可能。「所以,其實齊柏林空間成立的最大目的,是讓人們可以來這裡,能夠看見、認識、瞭解,最後才能夠有所行動。」

25年的空拍生涯,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了10萬張底片、50萬張數位照片及1,000小時影片等大量影像素材。而看見·齊柏林基金一方面進行工程浩大的「數位典藏」,一方面經營齊柏林空間做實體展覽、環境教育,為的就是延續齊導遺志,讓影像持續發揮力量,貫徹「永續、札根、傳承、志業」的使命。
萬冠麗形容,數位典藏就像是「下水道工程」,是人們看不見,卻極度重要、不可或缺的基礎建設;而齊柏林空間的存在,就是讓數位典藏的影像得以「被看見」,讓整理後的作品匯聚成河,讓感動流進人們心中,進而啟發人們為環境努力。
行過山、踏過海、飄過河,接著我們走進城市,走進《覓城》展覽中,跟隨齊柏林導演如候鳥一般的眼光,在原先所習慣的一切之上翱翔,發掘過去不曾見過的城市樣貌。
展覽時間|2022.12.28-2023.秋
展覽地點|齊柏林空間(新北市淡水區中正路316-1號,得忌利士洋行後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