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傳奇、神話與童話:從榮格觀點探索童話世界

鄉土傳奇、神話與童話:從榮格觀點探索童話世界
Photo Credit : AP/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當故事被切斷其根源並傳講於各地,就好比是水生植物被切斷了根並被帶離根源地,在此之後故事就變成概念性的童話;但是當它再一次紮根某地,又變成了當地傳說了。

有人建議解讀童話時,除了要知悉特定童話母題及故事外,還需要瞭解當地的情況。

也許我們必須要設想兩個情況,其一是當一個故事根源於某地,它就變成了當地的傳說;但是當故事被切斷其根源並傳講於各地,就好比是水生植物被切斷了根並被帶離根源地,在此之後故事就變成概念性的童話;但是當它再一次紮根某地,又變成了當地傳說了。拿屍體來做比喻,童話就是未被腐蝕的屍骨或是骨架,因為它是整體最基本也最永恆不滅的核心,它所展現的是原型的基本架構。

衰敗神話論點

鄉土傳奇及童話之間的差異也顯現在其他方面,而神話與童話間的關聯則更具爭議性。舉例而言,專研古籍的學者伊.席沙(E.Schwyzer)就曾經指出,大力戰神海克力斯(Hercules)神話是建基在個別分立的場景,每個場景都是一個神話母題。席沙指出這個神話必定曾經是個童話,內容被豐富後提升到文學層次的神話。持相反理論的人也聰明地反擊,指出童話應是從神話退化而來的,他們相信原始的部落只有神話,當部落內的社會及宗教秩序衰敗腐化後,殘存的神話就以童話的方式延續。

這個「衰敗神話」的理論有一定的真實性。舉例而言,在《世界經典文學童話》一書中,我們可以發現其中希臘童話這一卷就些微扭曲了《奧德賽》(Th e Odyssey)的情節:王子航向一個小島,島上有一條魚或食人怪被王子弄瞎而成了獨眼怪,王子躲在大公羊的肚子裡而得以溜出怪物的洞穴。這同尤里西斯(Ulysses)逃出獨眼巨人(Cyclops)洞穴是如出一轍的情節,因此這個故事也得以保存至今。有鑑於此,我認為指稱這個故事承接了尤里西斯故事的遺風,一點以不牽強,它也因此得以被保存成為現今一般的希臘傳說。

從這個故事也讓我相信,廣博的神話會隨著所隸屬的文明而衰退,而其基本的母題卻能倖存成為童話母題,其後遷徙他處或是留在相同的國度中。至於鄉土傳奇,個人認為我們必須考量兩個可能性。對我而言,童話就如同是海洋,而鄉土傳奇及神話就好比是上層的海浪;一個故事躍升而起成為神話,沉降之後再回歸為童話。我們也再一次回到相同的結論:童話映照了一個較簡樸但也較基本的架構,亦即赤裸裸的心靈骨架。

童話的普世共通性

對我們而言,學習童話是至關重要的,因為童話描述了普遍人類的基礎。當我們要分析這世界彼端的人們時,童話也更顯重要。倘若一個印度人或澳洲人走進歐洲分析師的諮詢室,如果這個分析師只研究他自己文化所屬的神話,他將無法找到與被分析者連結的人性橋樑。但是如果那個分析師瞭解基礎的人性架構,他就能與被分析者接軌。

有位前往南海小島的宣教士曾提及,與當地人接觸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跟他們說童話故事。童話是人與人相互瞭解的語言,如果這位宣教士說的是浩大的神話,效果將會大打折扣。他必須用簡單的方式說基本概念,因為這是最普遍而基礎的表達方式,同時也最符合人性基本架構。因為童話超越文化及族群差異,它才得以輕易的被移轉他地。童話的語言似乎是所有人類的國際通用語言,不分年齡、種族及文化。

有時候當我不甚瞭解某個童話,我會使用神話作為類比,因為神話素材較接近意識,通常會讓我對童話的意義有些想法。因此,不要漏掉了神話,因為神話在你無法理解童話素材的意義時,可作為一個橋樑;有時候故事與我們自身具有的集體意識世界是遙遙相距的。

宗教儀式與神話

對於宗教性的神話我們則需要做些細分,因為有些是與儀式相關的,有些則沒有。人們在某日某個慶典上傳講神話,同時也傳唱某首隸屬於特定神話事件的歌曲;或者,在某些制式學校,比方說猶太法典塔木德(Talmud)學院中,有些法典就只在特定的節日中才會傳講,因此可說是成為了某種儀式。然而也有些宗教性的神話並未變成儀式的一部分,像《基爾嘉美緒》史詩就是個例子。

一般來說它是在王殿上被一再講述,但是我們並不清楚它是否曾經被轉化成為儀式。如今這些未被轉變為儀式、未被傳講於特定儀式中,或是不包括神聖智慧卻在特定的場合中藉口述或書寫而被提到的宗教性神話,我會將它們與之前提到的神話加以分類說明。

成為聖儀的神話

然而我們進一步來看那些成為聖儀,或是被特定祭司傳唱的聖詞等特殊例子;在這些狀況下,神話成為宗教性的儀式。個人認為,這類聖儀神話,除了已經變成國族意識化傳統的一部分外,基本上跟其他的神話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他們已經被整合到國族意識認知中,成為被正式認可的部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變成次要的,只是說明他們已經經歷長久的闡述。

一般來說這類神話已經受歷史傳統影響,這些神聖的文典及詩詞常常都變成幾乎不知所云或難以理解,僅被用來暗示某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比方說,我們有些聖誕歌曲,如果你在兩千年後發掘這些歌曲,同時你對基督宗教無所知悉,就完全摸不著頭緒這些歌曲到底是在說什麼。有一首德國的聖誕頌詞是這樣唱的:「從柔軟的根源開出一朵玫瑰」(Esist ein Ros’ entsprungen aus einer Wurzel zart),後段的歌詞則微微的提及有個未被觸及的處女。

假設你完全不懂基督宗教卻發現了這首頌詞,你會說這是一首關於玫瑰及處女的歌曲,但這到底代表什麼意思呢?對我們而言這首歌曲是可理解的,因為它暗示著我們都知道的神蹟(編按:指聖母瑪麗處女生子)。對我們來說基督教義已經整合在我們的生活中,因此許多指向基督教義的歌曲只要點到為止即可。

祭典與原型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