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行死刑前該不該告知犯人和其親屬?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Photo Credit:Patrick FellerCC BY 2.0
翻譯/楊士範
可憐的熊谷德久,73歲,男性,九月中被日本司法當局吊死,他是日本今年以來處死的第六人。
我不是可憐熊谷德久死了的事實。說實話,他可能是「罪有應得」。他因為在2004年射殺一名男子並搶奪受害者40萬日圓現金被判死刑。我並不可憐熊谷的死亡,被吊死不是我能夠想像到最糟糕的命運,如果日本劊子手沒有像日式摺紙一樣精準的精進他們的技能的話,我會感到很訝異。
我唯一感到遺憾的是,將近10年來,熊谷每天早上在東京拘留所醒來時,不知道今天是否就是「那一天」。
這就是日本的作法。直到他們被趕出囚室,喊著「走吧,死刑犯」之前,犯人不知道他們要上絞刑台,不過台灣這個有跡象顯示可能會放棄死刑的國家,情況就不是這樣。
在台灣,死刑犯執行前會被通知並允許寫信給家人和朋友告別。然後死刑犯在被麻醉到無知覺前會有最後一餐(未經證實的報導說最後一餐會包含高粱,如果真是如此,我會很驕傲的稱呼台灣為家,德州可絕對不會如此仁慈。)如果受刑者選擇要捐贈器官的話,行刑者會在受刑者腦上開槍,如果拒絕捐贈器官的話,則會打在心臟上。
我會有這些來自官方的消息是因為今年年初的時候,我有機會在我的ICRT節目「Taiwan Talk」中訪問一位法務部的官員。這位司法部外交事務官員很友善的同意在死刑情感面跟我討論,儘管她推測的感覺和我以及許多西方人對於這種國家批准的殺戮截然不同。
讓我快點承認我的意見:我很肯定即便在我死後,這個世界還是會有國家執行死刑,但我很自豪的相信我是站在歷史「對」的這端。我很堅決的相信,有一天,我們的後代回頭看待死刑的態度,會像是看奴役和裹小腳一樣。
但我絕對不會在這個專欄中去嘗試和改變你的想法。 我清楚的知道台灣絕大多數(80-90%)的人認為死刑應該保留。民意調查不斷證實這點,而我在台灣的朋友也僅有大約2到3位是溫和的支持我反對的立場。
不,我不打算在這個議題上另開啟一場辯論。我已經和司法部官員辯過一次,而結果一如預期。她說台灣民眾支持死刑,而在廢除死刑之前,台灣在文化、法律以及更多地方都還需要改變。她的評論完全不令人意外。
但意外的是這個官員在「官方」採訪之外說的話。她告訴我,在台灣,死刑犯的家人直到死刑執行完畢前是不會被通知的。我作為一個自由派美國人的直覺反應是震驚。沒有流淚告別 ?沒有親人淚眼汪汪說:「堅強點我的兒子,你是這屋子中的真男人」?沒有最後一秒的擁抱直到警衛分開哭泣擁抱的人,簡潔的說著「不准觸碰犯人」?
總之,在台灣死刑執行前,沒有好萊塢告別的場面會發生。
我把下巴推回臉上原有位置後,我問官員這是為何。他們為什麼不提供即將受死者的家屬一個幾乎是神聖的權利?她的回應很短,但它足以讓我體驗到什麼叫做「典範轉移」(paradigm shift)。
「我們在心中是一個中式社會,」她輕聲說,「處罰和救贖的概念在這裡有不同的演變。」
在我離開她辦公室走進電梯時我領悟了:犯人犯下令人髮指的罪行被定罪時,就從核心羞辱了他們的家庭。在我們半儒家的台灣社會,法務部這樣在行刑結束前不跟他們說,可能是幫受刑者家庭和受刑者本人一個忙。
她並沒有改變我對於死刑的想法。我依然認為「不可殺人,不然國家會殺了你」是可笑的邏輯,看看德州直線上升的謀殺率就知道了。我始終認為,如果你真的想要懲罰某人的暴力犯行,沒有假釋機會的終生監禁才是該走的路。一顆子彈、一根針或一條繩索都太輕鬆了。
但她確實改變了我的視野,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機會,讓我透過跟我想法完全不一樣的人眼睛去看這件事。
我不知道已經跟我台灣藉太太、老闆和朋友有過幾次這種失敗溝通式的爭執。我們大多是透過自己的眼睛來看世界,畢竟我們通常只有這個視角,太多時候爭執並不是因為我們說不同的語言,而是我們並沒有使用同樣的邏輯。
我仔細回味這個官員帶給我的「震撼」時刻,並發誓試著對於我認為我「懂」的事情,尋找沒那麼表面的解釋。
現在如果有人能夠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麼日本人認為在死亡陷阱門打開之前應該給某人一個5分鐘的抬頭時間的話,我會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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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力歐陪你喝一杯】看見身障老後的照顧困境,讓照顧悲劇不再發生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伊甸基金會期待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不需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照顧重擔。
高齡社會是醫療技術進步、養生觀念提升的反映,但這樣的發展,也伴隨著許多問題,比方勞動力下降、經濟問題、醫療需求改變等。與此同時,我們可能較少關注到的身心障礙族群以及他們的照顧者,同樣也呈現逐年高齡化的發展,而且背負著更多挑戰與考驗,包括家庭、社會資源、公眾意識等。
根據衛福部統計,近七成生活需要他人協助的身心障礙者,是由家人照顧。老人福利法定義老人為年滿65歲,而身心障礙者往往比一般人提早退化20年,表示身心障礙者45歲即邁入老年期。在家人依舊承擔最多照顧勞動的現況,身心障礙者與照顧者雙雙老化的現象加速,照顧需求更顯迫切與複雜。
關於身心障礙者,你所不知道的是⋯⋯
「自從2000年以來,台灣的社會福利發生了很多變化,不管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當然,也包括政府開始推動長照2.0的制度。這些改變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我們的社會觀念卻可能還沒有追上。」伊甸基金會副執行長何天元談起關於身心障礙者的福利,有感而發地表示。

在台灣,大眾對身心障礙者還是普遍存在著排斥的心態。何副執行長提到,這樣的排斥,可能不僅僅存在於一般身心健康的民眾,甚至是身心障礙者的家屬,都有可能抗拒接受現實,選擇封閉自己和身心障礙者,停止與外界接觸。「在推動照顧身心障礙者相關的服務上,真的是困難重重,比方我們要辦活動,或者要尋找合適的機構場地,常常遭到民眾抗議。」何副執行長表示。不過,即使如此,伊甸基金會想要持續為身心障礙者倡議、改善現況的決心,並沒有絲毫改變。「因為照顧身心障礙者,真的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應該被孤立,或者獨自承擔這一切。」
目前伊甸基金會提供日間照顧、居家照顧、社區服務、住宿機構等不同形式的服務,希望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家庭,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來照顧身心障礙者。「除此之外,因為科技不斷地進步,很多觀念也都在改變,伊甸希望可以永遠多想一步,替大家先做好準備,所以我們提供的各種課程、教材,還有對我們工作人員的培訓等,也都持續在更新。」為了打破傳統觀念上對於身心障礙者的排斥感,伊甸基金會更是持續舉辦活動,透過各種媒體、平台的宣導,希望能夠改變社會普遍的觀感。更重要的是,讓所有的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屬知道——你不需要孤軍奮戰,伊甸願意提供各種你需要的支援和資源。
當我老了,你也老了
提到伊甸所能提供的支援和資源,家有多重障礙者的恩蓉媽媽對此感受最深。「我們恩蓉是多重障礙的孩子,她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選擇迎接她的到來,就必須要為她做好最周全的準備,所以我跟恩蓉爸爸一直都很積極地去找各種課程、復健來上,希望恩蓉在人生的這路上,可以走得更順一點。」恩蓉自從八個月大左右就開始接受復健,在醫療上,恩蓉的爸爸媽媽也非常重視她的黃金治療期。除此之外,各種相關的課程、活動,恩蓉爸爸和媽媽也都盡可能去學習、接觸。在恩蓉一家搬到台北之後,恩蓉更是直接開始使用伊甸的日間照顧服務。「這個決定真的是最好的決定,因為伊甸的照顧服務,改變了我們一家相處的氣氛。」恩蓉媽媽真誠地說。

恩蓉是個喜歡學習的孩子,在享有義務教育的十二年期間,她白天到學校接受教育,傍晚放學回家休息,行程和一般的學生幾乎一樣。但是在高中畢業之後,恩蓉就面臨了大學裡面沒有這樣的服務的問題,換句話說,她白天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待在家裡,由爸爸媽媽照顧。
「那時候我們想了很多方法、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因為恩蓉是多重障礙,能夠幫助她的機構真的不多,後來我們只能選擇看護,讓她待在家裡。」但這樣的做法引起了恩蓉很大的反彈,因為她喜歡接觸新事物和具有學習的熱情,和被困在家裡的現實,起了巨大的衝突。恩蓉常常鬧起脾氣,爸爸媽媽也被迫在日常的工作之外,還要處理更多事情、更多情緒,一家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搬到台北之後,我們進入了伊甸的民生日照中心,在這裡恩蓉可以參加課程,可以復健,有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讓她非常開心;甚至我常常很驚喜地發現,她持續在進步、在成長。」不只如此,一家人因為伊甸照顧服務的幫助,都各自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體力上、心情上都更加有餘裕與彼此相處。
你的辛苦有伊甸懂,請放心好好休息
「絕對要尋求協助,一定要給自己一點休息的空間。」恩蓉媽媽談到過去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家有身心障礙兒的媽媽。「那位媽媽的先生沒有辦法接受有障礙的孩子,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選擇消失,把孩子丟給媽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家家境還不錯,不需要為經濟問題太費心。」即使如此,這位媽媽朋友還是在某一天傳訊給恩蓉媽媽,說自己真的很累,想要結束一切。「我收到訊息真的嚇到了,立刻找里長、找社工過去那位媽媽家,還好沒有發生遺憾的事情。但這也讓我思索到,人是沒有辦法獨自存在的,特別是有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了解各種支援系統可以怎樣隨時幫到你,隨時給你一個出口、一個喘息的機會,真的很重要。」
把成為身心障礙者家庭的後盾,當成一生目標的何副執行長,也提到他在第一線上,觀察到一些家庭的狀況。「很多家庭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的問題,覺得很羞恥;有些則是對外尋求協助,就會產生愧疚感。這樣的觀念,其實直到今天還一直困擾著非常多的家庭。」除此之外,經濟上的壓力,也是讓許多身心障礙者家庭不敢求援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副執行長提到,曾經遇到過一位身心障礙者,他的一天四餐就是一片厚片吐司,切成四塊,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各一塊。「而且你可以看到那片吐司已經是幾乎要腐敗的狀態,真的很令人揪心。」

目前政府已經開始在很多地方設立日間照顧機構,就是希望讓身心障礙者可以就近在社區裡也接受到不同需求的照顧服務。何副執行長強調,現在政府有補助,伊甸基金會也很願意提供急難救助,給所有有需要的家庭,一個暫時緩解現況的機會。「只要願意尋求援助,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我們只希望能夠傳達一個觀念:讓身心障礙者獲得更好的照顧,其實是讓整個家庭過得更好。」
這是一段讓力量凝聚的旅程
除了縱向的提供幫助之外,橫向的新知教育、心得分享也一樣重要,伊甸透過許多方式,讓資訊透明,讓不管是不是身心障礙者和其家庭,都能對身心障礙者的能力和需求更有概念。
何副執行長邀請大家收聽伊甸的Podcast——「先來一杯,我們再聊」,希望能透過照顧者的分享,讓彼此都有傾訴、傾聽的機會,更讓未來都可能是照顧者的你我,有越來越多的參考樣本。與此同時,讓照顧者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自己也有權力追求快樂與自我人生。
談到分享,恩蓉媽媽也非常同意「吐苦水」的重要性。「因為我先生是牧師,我身為師母,其實也常常扮演著傾聽者、照顧者的角色,所以我都很鼓勵有同樣狀況的家庭,把感受說出來、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恩蓉媽媽希望讓更多身障家庭知道他們並不孤單:勇於求助、適時喘息、讓專業介入。
伊甸基金會從身心障礙者的角度出發,提供個案管理、心智障礙者雙老家庭支持、支持性就業、日間作業設施、日間照顧服務、社區居住等服務,另外還有居家修繕、交通接送、輔具服務等。不僅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了實際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和家庭一份深深的愛和希望。就像恩蓉和恩蓉媽媽,透過這些協助,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並成為社區中傳播正能量的重要角色。我們期待更多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身心障礙者的照顧重擔,真的不用自己一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