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美國、義大利水果都可遠道運來印尼販賣，高品質又美味的台灣水果又何嘗不可？

文：賴珩佳

人在異鄉真能更深刻體會到台灣是寶島。世界上真是很少像台灣這般同時跨足熱帶、副熱帶與寒帶，擁有宜人的四季、土壤又肥沃的好地方。物產豐隆的台灣，讓我們一年四季都能享受到新鮮美味的水果、蔬菜，如果沒有離開這塊寶島生活，真是很容易身在福中不知福。

十多年前剛到印尼，上菜市場或超市，看到瘦瘦小小其貌不揚的紅蘿蔔、馬鈴薯等，讓我相當驚訝：這裡怎麼連這麼容易種植生長的農作物都這麼「營養不良」？比起台灣隨處可見色澤飽滿、長得頭好壯壯的紅蘿蔔、馬鈴薯、番薯等根莖類植物，印尼這些農產品感覺真是上不了檯面。再者，如蓮霧、芭樂等水果，印尼產的至多只有手掌大小、不太有汁，也不太甜。

事實上，像蓮霧原本是產於東南亞，根據記載是17世紀由荷蘭人引進台灣種植的。但現在台灣的蓮霧「黑珍珠」、「黑金剛」等，一顆顆飽滿多汁，又甜又脆又香，相較於印尼的蓮霧，真是青出於藍不知更勝於藍多少。同樣是適合種植芭樂的熱帶、亞熱帶區，台灣的「珍珠芭樂」、「帝王芭樂」香甜清脆，印尼本地的芭樂還是停留在幾十年前我對芭樂的印象──果肉結實酸澀。當然，也許有許多人喜歡這樣有「原始自然」風貌的水果，但是從小被台灣水果寵壞的我，一直對於這樣未改良的水果敬謝不敏，那種青澀味常讓我食不下嚥。

這種時候總會希望台灣引以為傲的精緻農業，是不是能以什麼樣的合作模式給予印尼農業技術指導？台灣方面也許可以從中賺取顧問費、權利金，更重要的是贏得正面積極的國際形象，印尼的農業也將能有長足的發展，畢竟印尼早期也是以農立國的國家，再加上全球第四大人口的消費，台印在農產品上若能長期合作，將是雙贏的好機會。

事實上，台灣農技團自1976年已經開始與印尼合作。台灣的「國際合作發展基金會」（ICDF）自2007年起也在印尼爪哇島西部大城茂物（Bogor）與「茂物農業大學」（Bogor Agricultural University）合作，教導當地農民種植蔬菜與水果，不但大幅改善農作物的品質，更直接改善當地農民的生活。據說因為蔬果品質大幅提升，深受市場歡迎，當地農民的收入比之前翻漲了三至四倍。

近幾年，只要我在超市看到印有「ICDF」標章的蔬果，總是二話不說地幾乎把每樣都放進購物車，如超級甜脆的珍珠芭樂、可愛圓潤的冬瓜、修長飽滿的四季豆、印尼本地少見而我卻非常愛吃的蘆筍，以及各式翠綠的蔬菜等。因為我知道，這些是台灣親愛的農技團同胞們一點一滴的心血累積，加上印尼當地農民相信台灣人，在彼此努力合作耕耘下的成果。每每目睹、烹煮、品嘗這些蔬果，我的心中總會充滿無限感激。印尼當地許多農民都是因著農技團才知道台灣，進而感謝台灣。

當然，農技團的運作需要較長期的努力經營。若以短期可能的目標而言，台灣如此高品質的水果，實在可以嘗試在印尼打天下。在印尼本地許多連鎖超市，多可見遠從美國、紐西蘭、澳洲、義大利、日本、韓國進口的蘋果、葡萄、櫻桃、草莓、柳橙、奇異果、梨子等水果。

這些遠道而來的水果，單價都相當驚人，舉例來說，一顆澳洲黃金奇異果20,000至30,000印尼盾（約台幣50～70元），某些美國進口的蘋果可賣至一顆30,000至40,000印尼盾（約台幣70～90元），韓國的水梨一顆可賣至55,000印尼盾（約台幣130元）⋯⋯，許多看了價格好似會「燙手」的進口水果卻仍奇貨可居，常銷售一空。

我常想，比起這些地方，台灣距離印尼真是近多了，運費也該低廉許多。如果美國、義大利的水果都可以遠道運來販賣，台灣的水果又何嘗不可？台灣的蔬果品質在世上可說是首屈一指，在印尼一定可以有機會大放光芒！可惜的是，截至目前為止，我在雅加達只見過台灣番茄、四季豆、蓮藕等少數價廉的蔬菜，其他高附加價值與較高利潤的水果，卻在這廣大的市場中缺席了。

台灣蔬果受到印尼人青睞的潛力實在不容小覷，讓我印象特別深刻的就是2012年的農曆年前，在印尼連鎖超市竟然發現台灣香甜多汁、超高品質的椪柑！價格雖然高出中國產的椪柑二至三倍，我還是興高采烈地購買20多箱，分贈印尼當地友人；趁著年節送禮，總希望能藉自己小小的力量與更多人分享台灣農業的驕傲，但願能為台灣農業略盡棉薄之力。

Photo Credit：Jelle Oostrom CC BY SA 2.0

當然，台灣的椪柑得到非常熱烈的好評反響，有些朋友還會特別來電詢問在哪裡可買到這麼好吃的柑橘？還記得那天當我在超市看到台灣椪柑因感動而稍稍怔住時，旁邊的工作人員還特別過來指著台灣椪柑告訴我：「這雖然比較貴，可是真的很好吃！」我當時很驕傲的回他：「我知道！因為我從台灣來的！」

可惜的是，好景不常，隔年2013年農曆年前，我什麼年節禮都沒準備，就等著台灣椪柑進印尼，打算再買來分送友人，但是望穿秋水直到除夕那天還是沒等到；我還特意找了連鎖超市的經理詢問，她說：「今年沒進台灣的椪柑，全都是中國的。」當下真如晴天霹靂，為台灣椪柑在印尼的曇花一現傷感。

後來無意間在網路看到新聞才知道，原來2012年中，印尼對於貿易有些規定調整，不知是台灣駐外單位是否未即時告知台灣的出口貿易商，或是貿易商本身處理文件不及，總之，2013年農曆年節台灣柑橘銷至印尼的數量驟減，而且須改名為「中國椪柑」才能進入印尼市場（因為據說當時中國貿易商早被告知規定修改，已先完成必要的申報手續）。我無從得知這件事情的真相為何，但事實就是2013年在印尼，放眼所及都是「中國椪柑」，到底這之中哪顆其實是來自台灣，我從外盒實在無從分辨起，當然也下不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