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車問題」中你該殺死那個胖子嗎?看《週末夜現場》可能影響你的決定

「電車問題」中你該殺死那個胖子嗎?看《週末夜現場》可能影響你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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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儘管我們都想騙自己相信,我們可以根據充足的訊息和理性的反思,自由地做決定,但是愈來愈多的實驗證明:我們在做決定時,理性通常不敵潛意識。

這個研究本身也引發了倫理上的爭議,有好幾個人因為實驗內容而感到不安,中途要求退出實驗。在上述兩個案例中,那些堅持做完實驗的受試者絕大多數都選擇動手殺死那一個人,或是袖手旁觀任由電車撞死他。可是如果受試者必須採取積極行動來救那五個人,他們的情緒就會比什麼事情都不做要激動,儘管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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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學家也改變了其他的變數。其中一項實驗將受試者分為兩組,在給受試者看電車問題之前,先給第一組看一段從電視節目《週末夜現場》(Saturday Night Live)擷取的五分鐘笑鬧短片;第二組則必須看完一段講述西班牙村落的沉悶紀錄片。那些看喜劇短片的人,(依據推測)可以用比較輕鬆快活的心情來思索生死交關之事,也就比較傾向支持殺死那個胖子。

另外一項研究也顯示,甚至連給那個胖子取什麼名字,都可能影響到我們的反應。受試者有兩個選擇:將「泰隆.派頓」(典型非裔美國人的名字)推下天橋去拯救紐約愛樂交響樂團的一百名團員,或是將「奇普.艾爾斯渥斯三世」(這個名字讓人聯想起古老的盎格魯撒克遜富豪家族)推下天橋去拯救哈林爵士交響樂團的一百名團員。研究人員發現,保守派受試者對於這兩個選項的差異比較無動於衷,但是到了自由派的手上,貴族奇普的命運就比泰隆要悲慘了。或許是因為自由派人士更刻意讓自己不要有種族歧視,也或許是因為奇普.艾爾斯渥斯三世這個名字讓人聯想起富裕、特權的形象,因此他們的考量會受到平等主義的影響。(或者說得更明一點,因為嫉妒?)

有趣的是,儘管只有百分之十的人會把胖子推下天橋,但是如果這個難題的主角是動物而非人類的話,我們會表現出更強烈的效益主義傾向。因此,有個研究就是詢問受試者願不願意把一隻胖猴子推下天橋去救五隻猴子,答案是「願意」。人類並不反對將動物視為達到更好結果的手段。我們對動物的反應並不像康德學派的理性,而是邊沁主義的效益至上。

理性與感性

雖然有無數的因素可能會影響到我們的行為與道德判斷,但是我們逐漸達成一個共識,就是行為與道德判斷牽涉到兩大過程,至於究竟要如何來說明這兩大過程以及它們之間的角力平衡,還有很大的爭議。不過,這個根據二十一世紀的研究方法和工具所得到的二元論,其實呼應了十八世紀兩位重要哲學家休謨與康德之間古老的衝突。休謨寫道:「理性是,也應該只是,感情的奴隸。」反之,康德則堅信必須由理性管控道德。

心理學家強納森.海德特在他影響深遠的論文,如〈感性的狗及其理性的尾巴〉(The Emotional Dog and its Rational Tail)中強調,感性與理性的角力,總是感性占了上風。基本上,海德特調查了我們道德中會引起反感或噁心反應的層面。以他提出來最為人所知的假設情境為例。茱莉與馬克是同胞手足,在大學期間,兩人一起去法國旅遊,有一天晚上,他們獨宿在海灘的一間小木屋裡,覺得他們如果嘗試做愛的話一定很有趣,也很好玩;至少對他們來說,是一次新鮮的經驗。茱莉已經在吃避孕藥,馬克也戴著保險套以防萬一,他們很享受做愛的過程,但是決定以後不要再嘗試了,同時把當天晚上的事情當成特別的祕密,讓他們感覺彼此關係更親密。

如果茱莉與馬克發生性行為一事並沒有讓你覺得有點噁心的話,好吧,至少你屬於少數人。海德特發現,他問到的每一個人幾乎或多或少都會覺得,這對手足的行為在道德上有所虧損,應該予以譴責。但是當他再進一步追問為什麼這樣的行為是錯的,他的受訪者卻無法提出解釋。因此,他們可能先是說擔心因為性行為產下的後代可能會有基因缺陷,但是經過提示說這對兄妹採用了兩種避孕方式,因此不會有生小孩的問題之後,他們或許又會說這樣可能會造成長期的心理衝擊,完全忘了對茱莉與馬克來說,這件事是正面的經驗。

在這個案例中,沒有人因此受到傷害,但是大家仍然覺得有不道德的事情發生,至於究竟哪裡不對,他們似乎又無法解釋清楚。他們無言以對,一方面感到困惑不解,一方面又感到挫折,最後只能訴諸像是:「好吧,我就是打心底覺得不對」之類的話。海德特替這種感覺取了一個名字,叫做「道德錯愕」(moral dumbfounding)。

海德特及其同僚曾經在一項實驗中,利用催眠術讓人在聽到一個任意選出來的辭彙時產生反感,那個辭彙是「時常」。結果發現,如果在說明情境時插入了這個字,受到催眠的受試者在判斷道德缺陷時會更嚴厲。而更驚人的是,即使在顯然沒有任何道德缺陷的情境中,還是有相當人數的少數人認為有錯。以下就是一個例子。「丹恩是學校學生會的代表。這學期,他負責安排學術議題的討論,時常會選擇教授與學生都會感興趣的議題,讓討論會更熱烈一些。」當受試者被問到他們覺得丹恩哪裡做錯了,他們會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覺得他好像有什麼陰謀。」

一九七○年代,英國有個極受歡迎的電視喜劇節目《莫坎比與懷斯秀》(Morecambe and Wise),兩名主角艾瑞克.莫坎比(Eric Morecambe)與厄尼.懷斯(Ernie Wise)會在節目中演出一系列的短劇,然後到了最後,有個叫做珍妮特的胖女人,穿著晚禮服,走到舞台中央,雖然她先前根本沒有在節目中出現過,卻硬是把艾瑞克與厄尼擠到旁邊,突兀地宣布:「感謝觀眾觀賞我和我的小節目。」強納森.海德特覺得理性就是扮演珍妮特這樣的角色:總是到了最後才上場,什麼事都沒做,卻攬下了所有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