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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調換了我的父親》導演是枝裕和:「選角決定了作品八成的好壞」

《誰調換了我的父親》導演是枝裕和:「選角決定了作品八成的好壞」
Photo Credit: 傳影互動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過去我一直認為作品是「對話」。是為了某人而做、寫下想要說給對方聽的話。設定好那種交流,我開始寫劇本、進行拍攝。可是《誰調換了我的父親》是以「自問自答」的方式做出來的。

文:是枝裕和

編按:《誰調換了我的父親》曾榮獲2013年坎城影展評審團特別獎。 為日本導演是枝裕和第九部劇情長片,在坎城影展首映後,現場的熱烈掌聲持續了有十分鐘之久。福山雅治飾演主角野野宮良多在建築事務所工作,因為醫院的失誤,野野宮家在六年前抱錯了嬰兒,野野宮夫婦全力教養和照顧的寶貝良多,竟然和自己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與面臨同樣狀況的還有抱錯野野宮夫婦親生兒子的齋木夫婦(Lily Franky和真木陽子飾),兩對夫婦所遭遇的的掙扎與痛苦。

「觀察」角色使其立體化

固然選擇主題的方式和過去一樣,但作品主體跟我過去的作品相比,《誰調換了我的父親》感覺娛樂性變得比較高。如果說過去是將重心放在每一個鏡頭的描寫,故事性沒有前進的鏡頭只要感覺有趣就留下;這一次則是讓故事的輪廓變得清晰,主角的個性從一開頭就讓人看清楚,再慢慢地施壓看他如何因應,企圖用正統的戲劇方式堆砌。所有的鏡頭都是為了貢獻劇情的發展,讓故事情節一路往前走。也就是說,我抑制了過去拍片用紀錄片方式的手法。

同時還為每個主要角色安排了有關「血」和「時間」之爭的決定性台詞。例如福山雅治演的野野宮良多是「果然還是這樣嗎」、Lily Franky演的齋木雄大是「時間……,孩子要的是時間」、良多父親的繼室說「就算是夫妻相處久了,也會變得很像」等就是。

良多的角色也為了努力扮演被期待的父親形象而教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子拿筷子的方法、買露營用具等;另一方面,他很瞧不起對方家庭的父親居然提到錢,卻又忍不住對本人說「憑什麼一個賣電器的可以跟我們說那種話」,顯示出一種遲鈍。我隨時想著要如何描繪出這種擁有雙重性的立體人物。自己最討厭的地方、不願讓人看到的地方,回溯記憶時老是被挖掘出來。同時我也在觀察福山本人的個性,想著「如果是他在這個時候會說些什麼」,讓角色立體化。創作者需要記憶、觀察和想像力等三大利器,以這部電影來說觀察尤其重要。

實際上有拍了但沒用到的鏡頭。那是良多來接離家出走的兒子時,雄大對他說「養育小孩不能當個投手,必須是捕手」的台詞。福山演的父親良多是隨自己喜好投球的投手型人物。Lily演的雄大則是不管孩子投什麼球過來都接住的捕手型人物。兩種完全不同的個性用一句台詞給點明。因為雄大有點太帥了,只好給刪掉。

意外的是,福山本人做為演員也是捕手型人物。他的溝通能力很好,可以配合對方的演技入戲,彈性十足。因為見面之前還以為他的表演方式十分明快,所以覺得很有幫助,也很驚喜。

另外因為他是音樂人,所以音感應該很好吧。在陪著兒子去考試的那場戲說的「(這學校)應該很賺錢吧」、對雄大提議「我大學同期,有人當律師的」、頭一次造訪齋木家看到老舊外觀時發出「喂喂喂……」等台詞,言語間瀰漫出角色惹人厭的菁英感,和良多好的一面呈現出完美的組合。

因為做為被拍攝者,他怎麼拍都美得像幅畫,所以我特別留意將他最美的側臉安排在讓人印象最深刻的鏡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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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傳影互動

受惠於選角的現場

可能前面我也說過「選角決定了作品八成的好壞」,《誰調換了我的父親》就擁有十分均衡的角色配置。

我在演員確定以後,除了童星外會想像演員的聲音調整劇本。中間會有好幾次一起讀劇本的彩排,可以隨時修改說話方式、改變語尾等,等於是為演員量身訂做角色。

即便到了最後定稿,自己心中還是只有六十分。在兩個家庭見面的現場,我讓他們分別進不同的休息室,觀察他們在裡面如何吃便當、如何打發等待的時間,然後反映在劇本上。雄大那句:「你知道Spider-Man蜘蛛人嗎?」的台詞,就是Lily本人為了緩和童星緊張的情緒對他說的話,被我直接拿來取用。

我真的常常受惠於選角的協助,這一回就有兩次比較大的受惠情形。

一次是受到拍攝對象的牽引,讓角色變得更具魅力。其實初稿中,雄大的角色很惹人嫌、雄大妻子緣是缺乏知性美的人。可是選定由Lily和真木陽子來演,正式開拍後,因為演員本身的人格特質和味道,使得角色變得更具深度。

其中最顯著的是,由於良多在購物商城自以為是地提議「我可以兩個(兒子)都接過來養」,雄大怒斥「你想用錢買孩子嗎」。我的意象中是要重重地怒嗆,可是Lily卻是軟弱地坐在長椅上怒斥。這時可以看見雄大的猶豫、他過往的人生。演出的過程中,著地點突然改變,對我而言那就是拍戲的樂趣所在,所以是讓我很高興的一場戲。

還有一次是針對劇本,他們提出率直的意見。

是枝監督ポートレイト
Photo Credit: 臉譜出版《 我在拍電影時思考的事》
導演是枝裕合。過去我一直認為作品是「對話」。是為了某人而做、寫下想要說給對方聽的話。設定好那種交流,我開始寫劇本、進行拍攝。可是《誰調換了我的父親》是以「自問自答」的方式做出來的。我是在自己的腳邊挖洞,不知不覺將自己親身經驗的小故事給過度投射在主角身上。

其實事先我就有告訴他們「劇本中有覺得不妥的台詞,請盡量說出意見」。那是一場因此而死裡復活的戲。

那場戲是在家中玩露營遊戲的隔天早晨,良多看著養育六年兒子慶太的照片,不由自主地哭了。剛好之前夫妻在陽台的戲拍到好鏡頭,我覺得沒有必要再錦上添花,就從劇本上刪掉那場戲。不料真木和Lily提出意見說「那場戲還是要有比較好吧」。我問福山的看法,他說「留與不留都聽導演的。不過有的話,接下來的戲比較好演,不如先拍起來再做判斷吧」,就這樣起死回生了。

還有真木演的緣對良多說的台詞「只在乎像不像,表示你是缺乏為人父親感受的男人」本來也被刪掉了,因為真木說「我想說那句台詞」,所以又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