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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ardo專欄】金曲獎的未來:有了你,誰還需要金音獎?

【Ricardo專欄】金曲獎的未來:有了你,誰還需要金音獎?
Photo Credit:GMA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在這一波金曲獎的討論議題中,除了各方對於「年度專輯」大獎頒給桑布伊的《椏幹》專輯;以及「年度歌曲」草東技壓五月天大感不解外,其中最值得令人深思的意見是:似乎金曲獎越來越有金音化的現象。

第28屆金曲獎在熱鬧鬧的聲光效果下典禮頒獎結束,各界媒體以星光大道成抗議大道,原住民歌手張震嶽以「沒有人是局外人」標語揭開整晚演唱序幕等等標題為這屆的金曲獎做了各種描述,頓時間這個象徵台灣國內最高榮耀的音樂獎項,似乎又成了網路各界注目討論的焦點。

在這一波的討論議題中,除了各方對於「年度專輯」大獎頒給桑布伊的《椏幹》專輯;以及「年度歌曲」草東技壓五月天大感不解外,其中最值得令人深思的意見是:似乎金曲獎越來越有金音化的現象。流行音樂界無論在得獎次數和比例,幾乎已被非主流音樂所取代,「流行音樂獎項不頒給流行音樂人反而給了一堆小眾音樂是鼓勵獨立音樂嗎?」等等網路黑人問號此起彼落,顯示出除了長期關注且熟悉的音樂評論工作者或媒體主編,知曉這些所謂的「獨立音樂」外,一般大眾(包括傳統主流媒體)幾乎沒幾人聽過這些非主流音樂到底從何處冒出來,導致金曲獎成為各自表述的平行宇宙。

這背後意涵透露出,經過幾十年演變的台灣流行歌壇變化,不僅早已被中國超越而失去領導地位,就連島內自身的趨勢發展亦是多方平行延伸的兩個異世界。就現行的金曲、金音兩獎的宗旨及各自的資格審查要求來看,標榜迎接華語地區國際化的金曲獎與強調「台灣優先」、「原創優先」的金音獎,在地域性及語言上做出了區分,然而問題是,這樣粗略的分野,對照當代音樂趨勢的發展其實是不夠的。

事實上,若我們回顧金曲獎自創始以來(1990年),歷年不時爆出評審私自分配得獎人選的傳聞,到評審在頒獎前私下外洩名單給外界媒體知悉等等傳聞,屢受詬病,也因此演變成如今的規定、限制重重。說穿了,二十幾屆的金曲獎一直就是一群來自不同背景領域的評審,在短期間內依遊戲規則票選出的出線名單而已,每屆評審團隊口味、見解不同,自然就會出現歷屆截然不同的得獎結果,如此一來各界的批評聲浪一波又一波也不意外。有更嚴厲的批評意見指出,倘若金曲「金音化」,那麼幾個月後再選一次的金音獎意義何在?金曲獎和金音獎定位是否該有所區隔了?

年度專輯獎/桑布伊創作專輯-椏幹1
Photo Credit:GMA
28屆金曲獎年度最佳專輯,入圍名單高達24張作品,最終頒給歌手桑布伊的《椏幹》,桑布伊在本屆金曲獎除了奪下年度專輯,另外也拿下最佳原住民語歌手、最佳演唱錄音專輯三項大獎,是本屆的大贏家之一。

目前金曲獎的獎項架構上是以演奏、演唱、技術三大類下,再分出版類及個人類,再輔以語言區隔各類獎項;金音獎則偏向用樂風類型及現場演出能力作為評審標準,給予榮譽。理論上,這樣的設計有程度上的區隔,問題在於台灣的國語流行音樂傳統與製作環境向來就是外來文化橫移的舶來品,外頭西方英美流行什麼,台灣就跟著「複製」什麼,以前群星會的體系,乃至我們的歌、校園民歌莫不如此。在爵士大樂隊、民謠、老搖滾當道的時代,組團翻唱西洋歌曲風潮不斷;後來創作意識抬頭,開始鼓勵原創歌曲,也讓地下樂團、獨立樂團接枝發芽等等,這些都是台灣流行音樂重大的歷史軌跡。

台灣流行音樂一向是企劃主導流行風向,用各種設想揣測大眾喜好口味,風花雪月了幾十年,以情歌為大宗的大眾娛樂產品,過去還能用「威權時代」「政治因素」作為擋箭牌,隨著解嚴後30年來依然如故,還要談什麼時代意義?音樂即政治?歌曲應該反映每一世代人心?這些論述固然有其價值,但問題是這些觀點見仁見智,討論往往就淪為言詞上的混戰,卻不見任何具建設性的價值。說到底,一個獎項的設置若未先建立自身的客觀評判標準,朝三暮四地改來改去,只暴露出該獎項從未構築起自身的視野。

以葛萊美獎為例,這個老牌的美國音樂最高榮譽為了因應市場及樂風類型變化,而有過多次變革,但描述指南(description guide)一直是各獎項最基本的資格要求,換言之,不論你是用音樂風格、類型或語言區分,其界定資格就是一張專輯要有超過半數(即51%)的該風格的音樂(年度專輯、歌曲、單曲、新人等統合性的獎項限制不同)。

綜觀葛萊美的歷史,曾經有過參賽作品需要達到銷售數量的基本要求,亦即所謂的「流行」音樂作品要先經過排行榜或任何一種可以銜接人氣的考驗,以一個可以量化的客觀數據作為參賽門檻,過了這個「銷售數字」及「傳播流行化」門檻後再去評斷、比較其優劣,為此標榜「提升流行音樂素質」的獎項才具有意義。

遺憾的是,台灣一直未能有效地建立起排行榜的公信制度,銷售系統也因錯過了實體音樂商品時期,建立起實質而有效的技術系統,使得當草東在過去一年,私自透過特定管道或少數幾家唱片行販售,卻依然能夠大賣超過一萬張(保守估計),遠勝許多一、二線流行歌手、團體時,社會大眾和音樂圈從業者卻依然對他們陌生如一張白紙,箇中意涵不言而喻。

最佳樂團獎/草東沒有派對2
Photo Credit:GMA
年輕的獨立樂團草東沒有派對,在本屆金曲獎靠著專輯《醜奴兒》,拿下了年度歌曲、最佳樂團、最佳新人,也是本屆的焦點話題。

因此,若要以樂風類型區分,臺灣的問題是各種類型的音樂通常不是在地生根發展,而是橫的移植的外來產物;若要以語言區分,各語言固然有不同的發音、腔口與文法結構,但語言、文字從來就是文化流動的狀態。不管你是文青評審還是在業界打滾多年的「專業」音樂人,評判結果這個最大公約數,仍應當都建立在一種對基本品質的追求,亦即音要唱準、調性要彈對、拍子銜接的上、錄音、後製技術的品質展現,乃至於情感表達的整體呈現等等,這才是金曲獎該追求堅守的價值本位。

至於未達一定銷售數字,但在概念上、詞曲上或演奏、演唱上有其獨特或突破性的創作,雖不一定能受到大眾青睞的優秀原創作品;亦或流行文化論述最愛談論的時代意義或社會政治意涵,才是金音獎該去挖掘及獎勵的對象,同時這兩個獎項也該是屬於「同位階」的最高榮譽。

否則,在資訊快速流通的時代,價值、美學與意識型態都相互滲透指涉,跨類型樂風的融合也是整體時勢所趨,倘若單以每屆評審個人主觀的自由心證,每一年的結果永遠只會流於一時風向及評審口味的折衝平衡。對金音獎本身來說,它該思考的是如何展現台灣音樂創作發展的思維深度及創作企圖心;而對金曲獎來說,它該建置的是一整個產業相關的計算機制、具公信的制度,與音樂資訊傳遞的評判能力,就如同葛萊美獎是美國音樂產業一年成績的總回顧和成果展現,而非只是每年一次歡愉的派對而已。

責任編輯:曾傑
核稿編輯:楊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