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緬甸的盜版文化已經到了連緬甸人都以為ABBA的Honey Honey原版就是緬甸文的境界了,而除了經典英文名曲之外,我也聽到過張惠妹的聽海、王力宏的大城小愛….的緬語版。
在緬甸生活一年半以來最妙又最莫名的經驗就是跟大家一起去唱KTV,妙在我竟然可以和當地朋友一起合唱台灣流行音樂,我用中文唱、他們用緬文唱,有一搭沒一搭地竟也是一口啤酒一口鹹酥雞就唱到了地老天荒。而說這KTV唱得莫名,因為無論老歌、新曲、中文、英文在這裡一律都有緬語版本,有什麼會比看著緬甸人用緬文唱著劉德華的忘情水或是珍妮佛羅佩茲(Jennifer Lopez)的Let’s get loud還逗趣莫名的呢?
在大眾休閒娛樂仍停留在看連續劇或是拿把扇子喝茶話家常的緬甸,所謂樂趣還是要靠自己找,跟大家一起去唱歌就是我最大的樂趣之一,即使有歐洲同事對於在大家面前給自己舞台唱歌這件事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就像我也從來無法理解為什麼英國人一定要喝到醉才會跳舞是一樣的道理。
緬甸的盜版文化已經到了連緬甸人都以為ABBA的Honey Honey原版就是緬甸文的境界了,而除了經典英文名曲之外,我也聽到過張惠妹的聽海、王力宏的大城小愛、張紹涵的隱形的翅膀….的緬語版。
走在仰光街頭,這些不時出現熟悉又老派的旋律讓我常常覺得住在緬甸根本就是在強迫我重新定義對於時空錯亂的概念,另一方面這也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原來也是來自那「心太軟」的年代。
緬甸眾歌手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不是那紅透半邊天有緬甸Lady Ga Ga之稱的Phyu Phyu Kyaw Thein,而是留著及肩自然捲髮、彈著吉他唱遍任賢齊名曲的Wine Wine。
我第一次聽到Wine Wine是在從仰光前往某個鄉間省份的顛簸巴士上,人在異鄉為異客,而當我這異客聽到來自故鄉熟悉的旋律 (而且還是不插電緬文演唱版本),我也不自覺地跟著搖頭晃腦哼了起來,彷彿隨著任賢齊的心太軟一起回到了那個網路還不普及、MP3還不太流行的年代。
(緬甸歌手Wine Wine和Kyoe Kyar演唱任賢齊的《心太軟》)
那個時候的音樂很清爽、很簡單,沒有過多人工的電子裝飾樂,只要有鼓有吉他,彈唱之間就是一首首膾炙人口的經典流行歌。那個年代,最複雜的也不過就是卡帶A面聽完要換B面罷了,歌曲旋律和內容的質感還是在的;那個年代,能用好不容易存到的零用錢買來一台小收音機播放著自己喜歡的音樂卡帶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因為得來不易,所以每首歌都會仔細聽、認真學著唱。
自從認識了Wine Wine,每次再去KTV的時候緬甸朋友都會很貼心地自動幫我點上幾首他的歌。簡單跟朋友打聽了一下Wine Wine的來歷,據說這位仁兄以前去過台灣工作,歸國緬甸之後也就順便把當年台灣紅遍半邊天的流行音樂帶來緬甸唱了。
被他翻唱過的歌手除了任賢齊之外還有陳昇、王傑、劉德華等,如果按照時間推算,心太軟和忘情水這類經典名曲也很一致地來自90年代中期。假設Wine Wine真得在那個時候去了台灣,他會不會也跟現在的我一樣,跟三五好友一起喝著啤酒在KTV裡唱著鄉愁,又或者他是坐在海港的提防上、迎著海風、對著緬甸家鄉的方向自彈自唱? 不知道台灣海峽的鹹味和浪花是不是曾經讓他懷念起孕育自己的伊洛瓦底江?

伊洛瓦底江的日落。Photo Credit:Ed Brambley CC BY SA 2.0
90年代,剛解嚴後的台灣百花齊放,而同時期的緬甸才因為學生領導的民主運動而被軍方血腥鎮壓,那好不容易破繭而出的異議又被硬生生壓了下去;90年代,全世界歡欣鼓舞地呼吸著鐵幕拉下後那份自由的空氣,緬甸軍事強人卻決定用子彈讓老百姓活在恐懼和悲傷的過去。
緬甸音樂界的翻唱現象,所反映的不只是智慧財產權和其他相關法律權利義務概念在緬甸的薄弱,它所代表的,更是整個緬甸被壓迫的近代史和全球化的潮流互動後所衍生的一個特殊現象。
二次大戰結束之後,緬甸也順勢搭上了民族國家獨立的浪潮,在日本的幫助之下從大英帝國殖民者的手中掙脫成一個獨立的主權國家。然而緬甸的命運就跟那時候很多後殖民國家一樣,人們所期盼的民主共和在1962年的軍事政變之後再次落入了獨裁者之手。軍事強人General Ne Win實行的軍事獨裁之下的社會主義治理(Burmese Road to Socialism)更讓緬甸在短短幾年之間成為全世界最貧窮、最孤立的國家之一。
而為了對境內人民進行全面的思想控制以鞏固自己的政權,Ne Win更透過嚴格的審查制度去監控所有包含影像、聲音和文字的傳播媒體,舉凡新聞報紙、書本雜誌、音樂、電影等的出版都必須通過出版審查委員會的審核(Press Scrutiny Board),緬甸政府更禁止輸入西方音樂或舞蹈,深怕這些「不符合緬甸國情和道德規範」的靡靡之音會汙染緬甸的文化和傳統;與此同時,緬甸的新聞媒體也被迫關閉或轉為國營、許多外國記者和媒體也被逐出緬甸。

Photo Credit:Eddy Milfort CC BY SA 2.0
人民的言論和集會結社的自由在Ne Win執政之下受到極大的限縮,而這也讓緬甸的音樂產業無論在經濟上和技術上都蕩到谷底。
Tags:
「本來以為,只是跌倒而已⋯⋯」—居家照顧服務,幫助年長者走出老老照顧困境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老老照顧」家庭似乎隨著高齡化越來越多,但年長者照顧的問題,不該成為另一位長者的負擔。「老老照顧」反映了這個社會,對長者的支持和資源分配不足。我們期待的是,在經歷了大半輩子的努力之後,年長者應該能夠享有安穩、尊嚴和被溫柔支持的晚年生活,而不是面臨照顧其他老年人的壓力。
近十年來,隨著高齡化、少子化和各種社會發展趨勢的疊加,年長者的照顧問題浮上檯面,「老老照顧」的狀態,也逐漸進入公共話語中。所謂的「老老照顧」,是指65歲以上年長者,不僅要應對自己隨著年齡增長而來的健康問題,還要承擔24小時照顧另一位長者/失能長者的重負。
身體上的高負荷和精神層面的緊繃狀態,常使得這些年長的照顧者,處於身心失衡的邊緣。他們可能更容易罹患憂鬱、焦慮和失眠等心理健康問題。除此之外,照顧者可能因為照顧工作而無法安排個人時間,無暇參加社交和娛樂活動,導致感到孤獨和無助,與社會疏離。對於年長者而言,他們的社交資源和互動網絡本來就相對缺乏,這些內在的壓力就更容易被忽視,使得老老照顧的挑戰,在社會上長期處於被低估的狀態。
本來以為,只是跌倒而已⋯⋯
77歲的洪爺爺和72歲的洪奶奶,住在一個安安靜靜的小社區裡。他們夫妻倆有三個孩子,長女和次子都已經組成了自己的家庭,只有曾經小中風的長子與他們同住,一家三口靠著洪爺爺的豬血糕攤子,勉強的維持著生活。

大約在五、六年前,洪爺爺就發現自己身體不太舒服,下腹部常常疼痛。或許是不願意面對自己生病的事實,因此只讓醫生開止痛消炎藥應付病狀,拒絕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但今年初,他突然四肢無力,倒了下去。這次,醫生檢查出了洪爺爺的疝氣問題,緊急動了手術。但手術之後,身體的復原狀況並不理想,脊椎也發現了退化和磨損等問題,再加上原本就有高血壓和青光眼,洪爺爺不僅無法做生意,連生活起居都得依賴洪奶奶的照顧。從起床到進食、洗漱、上下床,生活的每一步都需要依靠妻子攙扶協助。但是,洪奶奶自己也是一個70多歲的長者了,骨質疏鬆症和膝關節病痛已糾纏她多年,加上獨自照顧著失能丈夫的壓力,不管是在體力或心理上,對奶奶來說都是非常大的負荷。「我照顧他(洪爺爺),要背、要推、要抱⋯⋯照顧得我自己都生病了,全身都在痛。我們住四樓,沒有電梯,帶他去看醫生,要找爬梯機的人來幫忙,上、下樓一趟都各要花費900元,真的太貴了,負擔不起。」洪奶奶說。提供爬梯機服務的工作人員,看到洪家爺爺奶奶處在這樣的困境中,建議奶奶尋求外部援助,她才終於在今年八月,撥打了1966申請長期照護服務。

老老照顧的窘迫,有可能發生在每個人身上
「『老老照顧』的狀況,在已經是高齡社會、即將邁向超高齡社會的台灣,的確有越來越多趨勢。」伊甸基金會的居服員督導陳紹慈解釋道,在傳統的台灣家庭中,照顧長者通常會被視為是家庭成員的責任,然而,隨著現代生活節奏的加快、勞動力市場的變化、現代家庭組成的改變,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無法提供日常的家庭照顧。這使得許多中老年人,在自己可能也需要被照顧的情況下,仍得承擔起照顧更年長或健康狀況較差的老年人的責任。「許多家庭會陷入『老老照顧』的狀況,有幾個主要原因,一是資訊的缺乏,比方偏鄉、經濟條件較差、資訊取得不易等等,讓這些家庭可能不知道,其實有其他的管道可以提供協助;另一是傳統觀念的束縛,很多人會認為把父母親送到老人院,就是代表不孝。」

一直以來,伊甸基金會嘗試用許多不同的方式,提升一般民眾對於長照議題的認識和敏感度。因此,從都市到偏鄉,伊甸基金會在全台各地設立長照服務站、關懷據點、長照機構、日照中心、社區輔具站等實體單位,定期安排社區服務,包括訪視、弱勢長者餐飲服務等等。也透過社群媒體,例如YouTube、Facebook、Instagram和Podcast等平台,向不一樣的族群和年齡層傳播關於長照的觀念。「我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們知道,傳播新的觀念不容易,改變舊的觀念更是困難。就像獨自照顧洪爺爺的洪奶奶,如果不是提供爬梯機服務的工作人員建議,她可能要更久,甚至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是可以獲得幫助的。」陳紹慈說道。

除了讓大家認識被照顧者的需求之外,近年來,伊甸基金會努力將照顧的範圍,拓展到照顧者身上。「因為照顧者所承受的身心壓力是驚人的。比方他必須承受情感上的壓力,尤其是照顧親密的家庭成員時,可能會特別悲傷、無助或焦慮,在所照顧對象的健康狀況惡化時更是嚴重。」另外還有與社會隔絕、經濟壓力等等,陳紹慈也提醒道,照顧者還有很大的一個壓力來源,是自己的身體負擔:「照顧工作往往涉及體力勞動,而且是很大量的勞動,比方協助病患移動、翻身等等,在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的情況下,照顧者自己可能也很快就會受傷。」像洪奶奶的情況就是如此——她自己的膝蓋和骨質疏鬆的問題,就在照顧洪爺爺之後變得更加嚴重,因此,提供適當的支持和關懷給照顧者是非常重要的。這樣的支持包括提供實際的照顧服務和經濟援助,包括心理和社會支持,包括讓照顧者擁有喘息的時間。因為,只有照顧好自己,才有能力更好的照顧別人,所以伊甸基金會的努力,不僅提升了照顧者的生活品質,同時也加強整個長照體系的效能和持續性。
安享晚年,應該是我們共同期待的未來
在居服員開始協助洪家之後,洪奶奶終於感到身上的重擔減輕了一些。「他(洪爺爺)是很固執的人,又餓不得。以前我得幫他洗好澡之後再去弄飯,他會因為餓了而生氣。現在有一哥(居服員)來幫忙,我可以趁這個時候趕快去處理午餐,他一洗好就可以吃,真的覺得輕鬆很多。」不只如此,洪爺爺也非常喜歡一哥的協助。只要是一哥要來服務的日子,洪爺爺總是早早就期盼著他,不斷詢問他人什麼時候會到。另外,洪奶奶也在個管員的評估和協助下,申請了居家用的輔具,這樣即使居服員不在,她獨自照顧洪爺爺也會輕鬆一點。

「我們在評估每個家庭的狀況的時候,都是先看他們當下最緊急的需要是什麼,就從這邊開始安排。這也是我們和每一個家庭認識彼此、磨合的開始。因為我們往往在評估的過程中,就會發現家庭中還有更多需要協助的地方。我們必須慢慢地、一步步地協助家庭接納更多的服務項目,或者嘗試其他的服務方式。」伊甸基金會居服員督導說到,協助個案家庭,必須設立短、中、長程目標。以洪爺爺為例,現在他接受了沐浴、肢體關節活動這些服務,然後也申請了輔具,這屬於短程的目標,拉到中、長程來看,居服員督導更希望可以鼓勵洪爺爺出門、願意去看醫生,讓他的脊椎得到真正妥善的治療和照顧。「因為洪爺爺還蠻喜歡和居服員相處,所以未來我們也期待可以透過居服員的引導,讓他能夠走出家門,接受治療,甚至體力可以好到能夠進入我們的日照機構或社區據點,參加活動。」伊甸基金會期待著,在大家的協助下,洪爺爺和洪奶奶能夠生活得更舒適,好好享受老年生活的每一個美好時刻。

「老老照顧」家庭越來越多,老夫妻互相陪伴很美好,但年長者照顧的問題,不該成為另一位長者的負擔。「老老照顧」反映了這個社會,對長者的支持和資源分配不足。我們期待的是,在經歷了大半輩子的努力之後,年長者應該能夠享有安穩、尊嚴和被溫柔支持的晚年生活,而不是面臨照顧其他老年人的壓力。多年來,伊甸基金會投注心力,希望能夠成為年長者晚年的依靠。但我們更希望的是,有一天社會可以建立一個更友善、全面的支援系統,確保長者都能擁有一定的生活水準。這樣的系統應該涵蓋足夠的醫療照護、經濟援助、居住安排以及社交活動,減輕個人和家庭的負擔,並提升整個社會對於年長者的關懷與尊重,更進一步的,讓長者們享受他們應得的尊嚴和幸福。
伊甸基金會「老人照顧服務計畫」透過日間照顧、公托中心、關懷據點、居家服務、長者送餐服務、照顧者團體支持、照顧者資源連結等,讓長輩在熟悉的地方找到服務,也讓照顧者在專業的地方得到喘息,讓每一位長輩及照顧者一起安心、快樂地好好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