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哀歌——重寫一個「魯蛇」歷史的可能性(下)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我們有了DNA材料,可以更大膽地提出「古越文化」考古學的概念,以DNA和語言學建立起來的關係來聯繫特定語系人群(越人)與考古學文化(釜系文化)。本文是一個很粗淺的嘗試,把幾何印紋陶與陶釜和越人的關係聯繫起來,推理與邏輯大致不離譜,但只是個框架。
文:黃銘崇(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研究員)
三、「古越文化」的考古學

前述語言學論證與DNA資料,幫助我們釐清了過去學者有關「什麼是越?」的猜測。我們暸解到古代漢語文獻所稱的「越」是指一群使用南亞語系語言的人群,而DNA的材料更提供了一個大體的時空框架:屬於南亞語系的越人約在65,000年前出現於印度半島西邊,喜好相對溫暖的環境,一路追逐大型獵物往東,進入中南半島。
當時尚屬大冰河期,海水面下降,中南半島和許多東南亞島嶼間的陸棚現出水面形成「巽他古陸」,越人大約在30,000年到14,000年之間,遍佈於巽他古陸,與更早前已經在此居住的矮黑人等族群相遇。部分人口繼續往東與往北,往北者進入雲南、廣西、貴州、湖南、湖北等地,往東者約在26,000年以前與另一群南島語系人群並肩,順著南海的陸棚進入海南、廣東、福建與浙江,並且穿越南嶺到達江西、安徽(以上參照本文上篇)。
DNA與語言學的搭配,使我們可以看到上古越人的模糊身影,以及他們的後代殘留在現代人群之間,有些仍為群體,只是被歸類為少數民族;有些則已經失去族群的認同,混跡於漢人之中。另一方面,傳世文獻則展示了歷史時代越人參與中原漢語系王朝的政治競爭,雖然曾經稱霸一方,最終卻消失於歷史版圖的歷程。然而,DNA與傳世文獻之間尚有很大片的空白,是否有材料可以填補DNA與傳世文獻之間的巨大空隙?

能夠幫助我們重寫越人歷史的第三種材料是考古發掘的材料,過去學者已經指出中國的南方地區從新石器時代晚期到漢代的遺址中常出現的「幾何印紋陶」——一種以雕有幾何紋飾的木拍(或陶拍)(圖5:幾何印紋陶的陶拍),在陶器上壓印以形成陶器紋飾的技法(圖6:幾何印紋陶)——與古代的百越族群有密切的關係。出土幾何印紋陶的分布區域,包括浙江、福建、廣東、江西的全省,以及江蘇、安徽、湖北、湖南、廣西的一部分(李伯謙,1981a),另外越南與東南亞也有幾何印紋陶。
學者根據幾何印紋陶的時代與空間分佈,建立起與百越族群的連結(吳綿吉,1982,彭適凡,1987等)。近來更發現此類技術的演進從幾何印紋軟陶,進展到幾何印紋硬陶,再進展到原始瓷器與真正瓷器的軌跡,且其技術發展與製造核心地區在福建(閩)、浙江(浙)與江西(贛)的交界地帶(鄭建明,2012),附近有發現不少青銅時代早期的窯址(例如:浦城貓耳弄山窯群,福建博物院,2009)。此一區域是秦漢時期閩越國的核心地帶,我們可以此為起點,順著一些重要的文化內涵探索更古老的越文化。

秦漢的閩越國以福建北部的武夷山為核心,附近有一座古城(即上篇之崇安古城,崇安縣現在改稱為武夷山市),在幾十年前還被稱為「粵(越)城村」或「閩王城」,學者認為它就是西元紀元前三世紀末到二世紀中閩越國的都城。此一城市有大型建築(宮殿),厚實的城牆防禦工事,周圍有廣闊的平民居住區、各種作坊以及周圍的墓葬區,當然不缺幾何印紋陶(福建博物院等,2004)。在此我們暫且放掉種種細節,問一個簡單卻關鍵的問題:「閩越國的人用什麼炊器烹煮?」為何特別關注炊器?
因為炊器與烹煮的方法和食材有關,烹煮的食材受到生態環境——主要是可以被食用的植物與動物資源——的制約。但是另一方面也是文化性的,「用什麼器具煮東西?」在特定文化圈中往往相當頑固(想想台灣的「大同電鍋」)。粵城村附近的發掘顯示閩越人的主要炊器是陶製的「釜」——一種敞口、折肩、圜底的陶器(通常一個遺址又會有多種變異)——搭配三個獨立的陶支足——一種平底、下寬上窄的彎曲錐形陶器——將陶釜放在三個陶支足上,在釜下與支足之間加柴火進行烹煮(圖7:閩越國的炊器:陶釜與陶支足,陶釜與陶支足的架設方式見圖13)。
釜與支足這種炊煮器的組合,在華南與東海岸地區大約在7,000 BCE以前就出現了(圖8:城背溪文化的陶釜與陶支足)。東海岸地區在5,000 BCE以後,將三個陶支足與器身結合在一起而形成鼎,成為另外一個鼎系文化版塊,不過在西南方,仍有很大一群人頑固地使用這種古老的炊器。

我們特別注意武夷山地區的另一個原因是武夷山上有著名的懸棺葬,內有獨木船棺,也被認為與古代的越人有關。其實,武夷山極可能是越人的聖山,它因為紀念「武夷君」而得名,有學者認為「武夷」其實就是「無餘」,也就是越國在國家形成初期的首領。武夷山上的懸棺葬,其中最早的一座船棺經碳十四年代測定,可以達到距今 3,800年左右(石鍾健,1987)。
換言之,文獻分析配合船棺的碳十四測定顯示可能至遲自青銅時代早期以來,有一支越人就在浙、閩、贛交界地帶生活,且在此形成早期國家。筆者之所以跳過寧紹一帶春秋戰國的越國遺跡,直接討論武夷山附近的閩越國遺跡,主要原因是此一地區在文化上比較保守,但更「核心」,更能展現其「越」的文化面貌。相對地,寧紹地區的越國則比較「時髦」,受到其他文化影響較大。
緣此,我們把武夷市附近地區不同時代的考古遺址做一個梳理,就會發現此一地區在早於春秋越國的階段屬於「肩頭弄文化」(ca.2,000-800 BCE),此文化以福建省光澤馬嶺、白主段與浙江省江山肩頭弄等遺址為典型,涵蓋了閩、浙、贛三省的交界地帶,它也是以釜為主要炊器(牟永抗等,1981,林公務,2003),而且有大量幾何印紋陶,應該就是越國文化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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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年輕科學家的幕後推手,李長榮教育基金會為優秀青年人才打造走向國際的舞台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臺灣的年輕人才值得更多機會與資源,李長榮教育基金會作為一個拋磚引玉的角色,除了舉辦李謀偉科學論壇,讓年輕科學家能和國際頂尖大師進行交流,更辦理多項獎助學金計畫,希望能喚起更多人對人才教育的重視,並共同參與其中。
出於對人才培育的重視,李長榮教育基金會自創立以來,就以推動創新研究思維、促進產業與學術領域的交流互動為核心,開辦各式獎學金計畫與李謀偉科學論壇來幫助年輕世代。其中由李長榮集團總裁李謀偉與李長榮教育基金會董事長楊賽芬所贊助的「李謀偉科學論壇」(Bowei Research Conference, 以下簡稱BRC),更提供了讓年輕科學家能接觸到各國頂尖學者的機會,接受豐沛的知識洗禮。
李謀偉總裁在麻省理工學院求學期間,模塑了自己對於教育、知識傳授形式的想法。在回國後,更對臺灣年輕學子,因為受限於環境、經濟等條件而無法進一步打開國際視野、接觸到更多領先知識,甚至與世界級專家學者進行交流等,感到可惜。因此李謀偉總裁運用自己的資源,透過主辦BRC,將國際頂尖的科學家,帶進臺灣。

最高度期待的科學盛會,BRC李謀偉科學論壇
2023年舉辦的第三屆BRC,邀請到國際間最重量級的學者群來到臺灣,並交由科學諮詢委員會(Scientific Advisory Board, 以下簡稱SAB)負責推薦講者與規劃整個論壇流程。其中,SAB的主席,同時也是國際知名的化學家——Dr. Ehud Keinan,今年已是第二次參加BRC,他在談及論壇的意義,以及自己為此所投入的心力時,非常懇切地表示:「我人生中很大的一部分,都在為了幫助更多年輕科學家、為他們創造機會而努力,我不求取任何回報,只希望能夠為科學界與科學人才,打造一個更有活力的未來。」Dr. Ehud Keinan表示,當初他向李謀偉總裁建議,BRC應該要往更國際化、更高規格的形式發展,立刻獲得總裁的全力支持。
最初在廣邀國際學者參加時,由於是非常新鮮的嘗試,也不為人所知,許多專家學者們都是在再三請託之下才願意來到臺灣,但是經過了兩屆的經營與鑽研,成果逐漸發酵,BRC在國際間打響了名聲。「這些重要的學者,現在都非常樂意來參加論壇,甚至預約了明年(2024年)要再次來訪,這真的是非常令我們感到振奮和感動。」Dr. Ehud Keinan充滿期盼地說道。

李謀偉總裁也進一步說明BRC的目標,是希望臺灣年輕學子與世界最頂尖科學家的切磋能夠有更多靈感碰撞,並進一步發展為改善人類生活的關鍵。他補充說明,這樣的靈感碰撞,不是大家規規矩矩坐在會議室中就會出現,所以BRC從地點到議程的安排,都跟一般論壇不一樣,參考了美國戈登論壇的作法,選擇一個遠離都市紛擾的僻靜地點,讓所有與會者可以在這裡充分地放鬆、沈澱思緒。
在議程上,除了研討會之外,也會穿插安排休閒活動的交流時段。「我們邀請所有的學者和學生一起去健行、或騎自行車。在藍天白雲下,所有人都在很輕鬆自在的狀態中,自然而然地互動、談天。這是因為我相信,很多的靈感火花,就是在這個時候迸現。」李謀偉總裁認為這樣的安排,提供年輕學子一個跟大師們素面相見的絕佳機會,更是建立友誼、提高交流延續性的最好方法。

化學如何改變人類的生活,分子工程是科技新未來
第三屆BRC的主題為「The Magic of Chemistry」,議題聚焦在「New Frontier of Molecular Engineering – Electronic & Optical Materials(前瞻分子工程——電子與光學材料)」。針對這次的主題,Dr. Ehud Keinan分享,化學是事物的基礎,是滿足人類生活需求的科技中,最重要的元素。科學家發揮想像力,在自然生物、礦物,甚至化學元素中,找到可以模仿的靈感,再利用科學的方式重新整合這些素材,創造出了令人驚嘆不已的成果。
說到本次與會的科學家,Dr. Ehud Keinan興奮地介紹:「他們都是現今世界上,最重要、最有影響力的科學家。」包括諾貝爾獎、普里斯特利獎章(Priestley Medal)、威爾許獎(Welch Award in Chemistry)、沃爾夫獎(Wolf Prize)的得主們,或者擁有實力角逐這些獎項的科學家。
Dr. Ehud Keinan認為,對於年輕科學家來說,最好的刺激就是近距離的接觸這些大師,認識他們、了解他們的故事和思考的方式,從中獲得關於研究、科學、未來的種種啟發。「這是最高的學習,比起念任何理論,或者坐在課堂中記著一頁又一頁的筆記還要重要,你獲得的不只是知識,還有這個知識的發展過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本屆BRC所邀請的其中兩位學者,在論壇這段時間分別獲得了國際級大獎。科學諮詢委員翁啟惠院士,以醣科學的開創性研究,榮獲以色列化學學會Medicinal Chemistry Section(MCS-ICS)Barry Cohen藥物化學獎;而Jackie Yi-Ru Ying教授,則是成功將奈米科技與技術醫學結合,榮獲費薩爾國王國際科學獎(King Faisal Prize),成為首位獲得此項殊榮的女性科學家,Jackie Yi-Ru Ying教授在得知獲獎消息後,更俏皮地分享:「BRC is my lucky conference!」

多管道促進人才培育,讓世界看見臺灣年輕科學家
「我認為,對學生來說,不需要去要求他們有創意、有想法,因為這些事情並不是可以透過教導或學習而來的。對有志於從事科學的年輕人來說,只需要有自信,對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與目標有信心。」自從15年前Dr. Ehud Keinan第一次訪問臺灣之後,他便時常因為教學或演講再次來訪。在他眼中,臺灣的學生們充滿了可能性,以及對知識的渴求。這就是為什麼他非常希望透過BRC,將大師們帶到臺灣,讓大師的身教和言教,給予學生們更多正面的鼓勵和刺激。
這樣的想法,和對於促進人才培育,無私挹注資源的李謀偉總裁不謀而合,因此這些年來,除了舉辦BRC,李長榮教育基金會也提供優秀人才更多獎勵管道,例如:優秀學生獎學金、李長榮博士生獎助學金計畫、李長榮碩士生獎助學金計畫等。李謀偉總裁特別提到:「教育是改變一個人的人生、改變一個社會最重要的動力。」這就是為什麼李長榮教育基金會,將持續推動各種研究活動,提供獎項、獎學金,希望幫助臺灣的年經科學家與學子,在研究與學習的道路上,能夠走得更自在、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