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台灣印尼漁工的血淚,就能了解香港印傭被層層剝削:《血淚漁場》書介

明白台灣印尼漁工的血淚,就能了解香港印傭被層層剝削:《血淚漁場》書介
Photo Credit : AP/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來港當傭工也好,到台灣當漁工也好,印尼人出國打工,無非期望賺錢改善家庭生活。

只要把《血淚漁場》的「漁場」二字,換上「外傭」,把場景由台灣換成香港,把印尼男漁工的經歷換成印尼女傭工,整本書就是港人耳熟能詳的人口販賣故事。讀畢這本小書,讀者定能看到這兩個群體何其相似。

來港當傭工也好,到台灣當漁工也好,印尼人出國打工,無非期望賺錢改善家庭生活。眼看同鄉回來後裝修家居,兒女有錢升學,明知仲介公司和蛇頭收取高額費用,也無奈接受。如果說一個不同之處,那是印傭來港打工後,多少能繼續與家人和香港同鄉用手機聯繫,或每年可回家短聚。漁民出海以年月計,海上通訊設備欠奉,相思之苦更甚。

印尼漁民和傭工並非僱主首選。最初台灣因本地漁民減少,改尋中國、南韓、北韓、越南、菲律賓漁民,後在1990年代看上印尼人,現大概為數五千,佔台灣境外漁工五成多。當年香港家庭首選菲律賓傭工,在1990年代初漸漸轉移對象至「較聽話又薪水較低的」印尼、泰國和其他亞洲地方女子。現時居港印尼傭工約有14萬人,佔外傭比例約一半。

不過,有兩個重要環節不用變更,那就是仲介公司的剝削,以及政府部門塞責。

仲介公司串起了整個產業鏈。台灣《報導者》與印尼《Tempo》收集不少印尼中介公司向漁工食利的證據。除招攬漁工的蛇頭收錢,印尼的漁工仲介則會收幾千到上萬新台幣仲介費,相當於兩個月工資,還要收取證件辦理費,及7至9個月工資的押金。新手漁工頭幾個月隨時只有4,500元月薪,較應得的9,000至20,000元少得多。

境外漁工沒有勞保健保,待遇本就較台灣本地漁差很多,更甚者,船員合約也往往並非標準合約,常添加不合理條款,例如需絕對服從命令、行為不良便減扣薪資。而當記者多次質問監督者的漁業署,為何出現違規合約,有否知悉仲介違法,署方只表示不知情。

政府鬆手,打擊壞分子不力,仲介屢屢違規,不正也是無數香港印傭面對的難題?

層層剝削和壓迫的制度,製造了有血有淚的人間悲劇。2015年,漁工Supriyanto被船長虐打致死,永別妻兒。屏東地檢署卻因翻譯死者生前片段有誤,草草結案,沒有追查死因。直至採訪團隊去年追查,揭發疑點處處,引起民憤,地檢署受壓才重啟調查。

另一案件,是2013年台灣釣船上的6名漁工之一,因不堪被船長虐待,反擊並殺死船長,入獄28年。法官表示,是船長和漁工間的階級、收入差異、言語、生活造成衝突,加上工時又長、環境惡劣。而犯案者的妻子,為了能多見獄中丈夫幾面,還到台灣當照顧員。

回到香港,這就是Erwianna,以及更多外傭受虐、外傭虐打少主長者的案件。

而《血淚漁場》的另一面向,是展示台灣遠洋漁業的運作及興衰。看完本書,我才知道台灣擁有世上最多的遠洋漁船,年產值達400多億新台幣,位於全球三甲,以「漁業實體」(fishing entity)參與國際組織。

除勞役漁工外,濫捕、「洗魚」和「權宜船」(Flag of Convenience)也是這漁業重鎮的污點。權宜船是掛上其他船旗的台灣外籍漁船,為的是逃避漁業法律,以及取得某漁區的捕漁配額。該書也回訪被索馬里海盜劫持四年後生還的台籍漁工,漁工憶述出事前才驚覺漁船是阿曼籍,而船主耍賴不營救,政府被狠批沒有介入,最後是由包括來自中國大陸的多個團體奔走,漁工們才獲釋放。在全球海洋捕漁分工和政治經濟格局下,漁工往往是最無力自保的一群。

整個調查項目,繼承自早前英美媒體的東南亞血汗海鮮偵查報導。這回台灣的《報導者》與印尼的《Tempo》合作,由重構印尼漁工死亡真相開始,進而揭示支撐台灣遠洋漁業王國是剝削重重的外籍漁工聘用漁工制度,反思產業未來。

*《報導者》專題獲得本年SOPA卓越新聞獎的人權報導及調查報導獎。無論是研究東南亞跨國人口販賣、了解漁業的國際角力、抑或窺探明查暗訪的過程、欣賞報導面世後推進社會的一點改革,本書也是不二之選。香港人一定看到明白。

本文獲作者授權刊登,原文請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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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吳象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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