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屋》的童話心理學:物質性過度保護背後,潛藏著人類愛的欠缺

《糖果屋》的童話心理學:物質性過度保護背後,潛藏著人類愛的欠缺
Photo Credit: 55Laney69 CC BY 2.0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事實上有許多母親都表示「為了孩子好」或「為了孩子著想」,想將孩子送去某處不錯的機構。這究竟是極端的一體感?還是完全的放手?不僅如此,更有不少母親表示:「我想跟這孩子一起死。」而地母神就住在死亡國度。

於自我確立的過程中不可欠缺的弒母主題,是西方社會的一大特色,卻不易在東方社會發展。在此舉一個可以看出東方社會特色的夢境。這是筆者曾分析過的某位獨身東方男性所做的夢。

「我正愛撫著美國人女友時,母親突然闖了進來。我發現母親瞎了眼,不禁悲從中來。擔心她是否有察覺到我跟女性在一起。」

這個夢讓當事者聯想到自己家鄉的民間故事。想結婚的年輕男女遲遲結不了婚,最後好不容易結了婚,母親卻成了盲人。男性結婚或有了情人,都是獨立的明顯表現,且多半會與弒母主題連結。不過,在這個夢境中,則是藉由母親自然瞎了眼,從「知道」的危險中脫身,來謀求共存之道。因此,當事者所感受到的「強烈悲傷」,正是為逃避弒母所需付出的代價。

夢境中盲眼母親的可憐模樣,會讓我們聯想到另一名盲眼母親,那就是〈安壽與廚子王丸〉中的母親。這瞎了眼,只能強忍對孩子的思念,不斷趕著麻雀——在此也出現母親被鳥群包圍的景象——的可憐模樣,著實打動了我們的心。但這不也正是廚子王丸在長大成人的過程中所必須歷經的嗎?

盲眼母親衍生不出弒母的主題。話雖如此,在廚子王丸成長的背後卻有著安壽的死。個人的成長經常是死亡與重生的輪迴。若以這觀點來看,在廚子王丸的成長過程裡,或許無法避免死亡的產生。至於安壽的死,我們該如何看待?由於這是個大問題,所以這次先不作任何討論,將之留作今後的課題。

不過,在此我想稍微提一下小川未明的〈到港的黑人〉 。因為這篇故事不僅跟安壽之死的問題有關,也與到目前為止我們所談到的姊弟、鳥兒,以及盲眼等主題相連。

這是個有關盲眼吹笛男子與其姊姊的故事。這名男子很會吹笛子,姊姊便隨他的笛聲跳舞,來賺得金錢。「他們姊弟倆沒了父母,無所依靠;在這寬廣的世界中,相依為命的兩個人歷經了種種艱難困苦」,堪稱是世上難得一見的姊弟情深。

然而某日,一名自稱是受大財主差遣而來的陌生男子現身眼前,希望姊姊能撥出一個鐘頭前去見大財主。於是,姊姊吩咐弟弟在原地等她一個鐘頭後,就跟著陌生男子離去。由於姊姊並沒有在說好的時間內回來,弟弟便透過吹笛來傾訴思念之苦。

在那當下,正好有隻在北方大海歷經喪子之痛的白鳥飛過。牠被弟弟的笛聲深深打動,情不自禁地飛了下來。白鳥十分同情弟弟的遭遇,將他變成了一隻白鳥。兩隻白鳥就這樣一同飛往南方的國度。不久後,姊姊回來了。她得知弟弟失蹤的消息,慌得四處找尋,卻怎麼也找不著。

有一天,有艘來自外國的船到港。在登陸的人群中,有「一名身材如同矮人般短小的陌生黑人」。他一見到姊姊,便告訴她一件出人意外的事。黑人表示,他曾在南方的島嶼看到一名長得很像姊姊的女子,伴著一名盲眼男子的笛聲歌唱舞蹈。姊姊不禁悲從中來,後悔萬分地說:「想不到這世上還有另一個我。我想她肯定比我還親切良善吧?就是她帶走弟弟的。」姊姊向黑人詢問了島嶼的位置,黑人答說,島嶼遠在好幾千里之外,「不是那麼容易到得了的」。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故事,但已經沒有足夠頁數來撰寫庸俗的「解釋」了。期待讀者們能自行以姊弟、鳥兒,以及盲眼等主題的觀點來稍作思考。只不過,故事中並沒有母親登場。這是因為母性的負面,並非以擬人化(如化為魔女之姿等)的方式顯現,而是以極其殘酷的命運形式迫臨在姊弟倆身上。再者,這篇故事也不像〈漢賽爾與葛麗特〉那般,出現與魔女相鬥的主題,而是由貫通故事整體的「哀傷」情感所構成。這與方才所舉的夢境一例中的「強烈悲傷」是共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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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童話心理學:從榮格心理學看格林童話裡的真實人性》,遠流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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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合隼雄(Hayao Kawai)
譯者:林仁惠

跳脫出童話的幻想框架,河合隼雄以榮格心理學帶領讀者走進人性裡的真實,直視靈魂深處。以格林童話為題,深入淺出介紹榮格心理學,帶領你探索潛意識,得以自我實現。

靈魂深處暗藏著什麼樣的「自己」?看似怪誕荒謬的童話,角色互動之中隱藏的細節,充滿了許多耐人尋味的議題:生與死、親與子、父性與母性、男人與女人……在在暗藏著潛意識的運作。本書在某程度上,依序顯示了自我實現(self-actualization)的過程,並透過童話思考人的生存方式,提引出就連你自己也從未見過的「自己」。

童話心理學
Photo Credit: 遠流出版

責任編輯:游家權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