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蒙提尼亞藝術節(四)我們的快樂頌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蒙提尼亞藝術節有個小小的傳統,在閉幕式的時候,所有團隊要一起上台匯演,各國舞者們會各派兩個代表,並結合各國舞步編創一支全新的舞蹈,樂手則是全體一起上台演奏貝多芬的快樂頌......
今天一早,領隊Mathilde便興奮地向我們樂團裡的鍵盤手,同時也是所有樂師的統籌召集士瑜說到:「Yu, you are the conductor for sure!」。
蒙提尼亞藝術節有個小小的傳統,在閉幕式的時候,所有團隊要一起上台匯演,各國舞者們會各派兩個代表,並結合各國舞步編創一支全新的舞蹈,樂手則是全體一起上台演奏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的快樂頌(Ode to Joy)。在前一日,Mathilde便告知我們,每個國家都要推出一名指揮候選,再經會議決定哪個國家的樂手代表要上台指揮,最後,大會決議由我們的樂手士瑜接下這個重責大任。在受寵若驚之餘,我們也開始構思該如何呈現這支曲目。
以往大會似乎都是以齊奏的方式,將快樂頌的旋律重複數次,再以大合唱作結。然而,從藝術節開始至今,我們看到那麼多優秀的樂手,各自有著不同的風格特色與音樂魅力,不禁令人猜想,除了齊奏以外,我們是不是還能有更具巧思的方式來詮釋這個閉幕同歡的儀式。士瑜是個天分及經驗都極為豐富的創作者,主修中國笛的她同時有深厚的鍵盤底子及編曲訓練,擅長拼貼國樂風格及爵士、騷莎等不同的曲風。基於創作者的熱誠,士瑜對於這個閉幕儀式滿懷興奮,開始和大夥討論該如何結合各國團隊的特色,創造一首獨一無二,屬於第37屆蒙提尼亞藝術節的快樂頌。
身為同一團隊的樂手,我雖十分同感她身為音樂人的本心與熱情,一方面卻又微微憂心,他國的樂手是否能夠願意配合我們的小小創作計畫?雖然我們與他國樂手在這一周內相處甚歡,但在語言隔閡的狀態下畢竟也稱不上熟稔,何況在忙碌的演出行程中,許多團隊我們仍從未攀談過,在與不同團隊樂手溝通的過程中,如有差池,便容易讓人誤會成我們在嘗試「指導」別的團隊,甚至是讓別的樂手感到冒犯及逾越。當然,我仍不願潑熄樂手夥伴的滿腔熱血,最多費言提醒兩句。

各國領隊安排在午餐後,就近在我們用餐的中學排練這個節目。在這之前,士瑜已親自分別向各國的樂手統籌打過招呼,初步解說我們對這首快樂頌的想法。面對眼前眼花撩亂的各種樂器,我們的第一個想法是先以地域關係幫大家分組,個別呈現一段完整的快樂頌。除了閉幕式擔任開場音樂演奏的維德角不便參與,在我們面前的樂手有歐洲的喬治亞、賽爾維亞、北巴斯克、Traktorkestar,南美洲的墨西哥、玻利維亞、La Pifada,以及亞洲的臺灣、馬來西亞。
正巧,歐洲團隊的樂手以銅管、弦樂為多、南美洲團隊的樂手則以木管、撥弦為主,音色上正好形成華美與質樸、磅礡與靈巧的對比,加上臺灣所帶來的東方情懷,正能詮釋風情韻味截然不同的快樂頌。而藝術節唯一的擊樂團隊馬來西亞,則擔起情緒轉換的重責大任,藉打擊樂段將樂曲的情緒從原先群聲並起、各具風韻的分組演奏,帶往最後激情而輝煌的大齊奏。於是,樂曲的大架構就成了這個樣子:
臺灣→南美洲→歐洲→打擊樂段(馬來西亞)→大齊奏→合唱
確立了大家的演奏順序和呈現方式之後,士瑜將她所編作的和聲進行寫在一張張小便條上,供各國樂手參照。這時,北巴斯克一名年紀稍長的樂手似乎不是很願意參與這個閉幕活動而面有難色,他的同行樂手難掩尷尬,但還是收下紙條和我們一起練習。士瑜以有限的英文帶領大家排練,與我們有「同寢」之緣的玻利維亞、馬來西亞和Traktorkestar樂手們也不遺餘力的協助溝通各國樂手,大夥對著一張張還不到半隻手掌大的便條紙反覆研究,在自己的樂器上摸索合適的語彙和聲響,而樂手們也不時提出許多新穎的概念和建議,馬來西亞的鼓樂指導甚至為這個閉幕演出編作了一段全新的打擊樂段。
我們的言語交流不多,靠著樂音與笑容組織這個嶄新的作品。最後,連北巴斯克那位原本不願參與的樂手都露出了淺淺的笑,我不禁鬆了口氣,我原先擔心的誤會並沒有發生,大家都在這個作品裡頭放下了自己,而是默默成為作品的一部份。

當天晚上我們在蒙提尼亞一間旅館的廣場有場演出,演出結束後旅館招待我們在旅館餐廳用些飲料和小點,士瑜埋首在餐桌上,振筆疾書。士瑜曾經過去曾以快樂頌及江南絲竹名曲之一的歡樂歌為素材,結合當代技法創作〈悅自慢〉,這次我們在法國又一次與貝多芬相遇,看來士瑜並不安於只是照本宣科。士瑜以中國笛的長音為樂引,由琵琶帶出快樂頌的骨幹旋律,輔以江南絲竹常見的支聲複調手法,讓點狀與線狀不同的音色彼此交織。回到下榻處後時間已近午夜,我們在宿舍前的台階席地而坐,趁著月色排練士瑜剛編作好的臺灣快樂頌,雖然我們只是這個節目一個小小的段落,我們仍甘於扛著疲憊,徹夜在無限的樂音中找到最明亮的那顆音符。
貝多芬的第九號交響曲,標誌著這位藝術巨擘對生命的熱愛與頌詠,百年過去了,簡單卻不凡的旋律跨越大山大水,在不同的語言間迴盪。流過這座小小的傍河山城,則成了異國的藝術家們情誼的見證。我對著夜色心想,這無非是為我們的旅程拉下終幕最浪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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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曾傑
核稿編輯:翁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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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力歐陪你喝一杯】看見身障老後的照顧困境,讓照顧悲劇不再發生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伊甸基金會期待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不需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照顧重擔。
高齡社會是醫療技術進步、養生觀念提升的反映,但這樣的發展,也伴隨著許多問題,比方勞動力下降、經濟問題、醫療需求改變等。與此同時,我們可能較少關注到的身心障礙族群以及他們的照顧者,同樣也呈現逐年高齡化的發展,而且背負著更多挑戰與考驗,包括家庭、社會資源、公眾意識等。
根據衛福部統計,近七成生活需要他人協助的身心障礙者,是由家人照顧。老人福利法定義老人為年滿65歲,而身心障礙者往往比一般人提早退化20年,表示身心障礙者45歲即邁入老年期。在家人依舊承擔最多照顧勞動的現況,身心障礙者與照顧者雙雙老化的現象加速,照顧需求更顯迫切與複雜。
關於身心障礙者,你所不知道的是⋯⋯
「自從2000年以來,台灣的社會福利發生了很多變化,不管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當然,也包括政府開始推動長照2.0的制度。這些改變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我們的社會觀念卻可能還沒有追上。」伊甸基金會副執行長何天元談起關於身心障礙者的福利,有感而發地表示。

在台灣,大眾對身心障礙者還是普遍存在著排斥的心態。何副執行長提到,這樣的排斥,可能不僅僅存在於一般身心健康的民眾,甚至是身心障礙者的家屬,都有可能抗拒接受現實,選擇封閉自己和身心障礙者,停止與外界接觸。「在推動照顧身心障礙者相關的服務上,真的是困難重重,比方我們要辦活動,或者要尋找合適的機構場地,常常遭到民眾抗議。」何副執行長表示。不過,即使如此,伊甸基金會想要持續為身心障礙者倡議、改善現況的決心,並沒有絲毫改變。「因為照顧身心障礙者,真的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應該被孤立,或者獨自承擔這一切。」
目前伊甸基金會提供日間照顧、居家照顧、社區服務、住宿機構等不同形式的服務,希望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家庭,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來照顧身心障礙者。「除此之外,因為科技不斷地進步,很多觀念也都在改變,伊甸希望可以永遠多想一步,替大家先做好準備,所以我們提供的各種課程、教材,還有對我們工作人員的培訓等,也都持續在更新。」為了打破傳統觀念上對於身心障礙者的排斥感,伊甸基金會更是持續舉辦活動,透過各種媒體、平台的宣導,希望能夠改變社會普遍的觀感。更重要的是,讓所有的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屬知道——你不需要孤軍奮戰,伊甸願意提供各種你需要的支援和資源。
當我老了,你也老了
提到伊甸所能提供的支援和資源,家有多重障礙者的恩蓉媽媽對此感受最深。「我們恩蓉是多重障礙的孩子,她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選擇迎接她的到來,就必須要為她做好最周全的準備,所以我跟恩蓉爸爸一直都很積極地去找各種課程、復健來上,希望恩蓉在人生的這路上,可以走得更順一點。」恩蓉自從八個月大左右就開始接受復健,在醫療上,恩蓉的爸爸媽媽也非常重視她的黃金治療期。除此之外,各種相關的課程、活動,恩蓉爸爸和媽媽也都盡可能去學習、接觸。在恩蓉一家搬到台北之後,恩蓉更是直接開始使用伊甸的日間照顧服務。「這個決定真的是最好的決定,因為伊甸的照顧服務,改變了我們一家相處的氣氛。」恩蓉媽媽真誠地說。

恩蓉是個喜歡學習的孩子,在享有義務教育的十二年期間,她白天到學校接受教育,傍晚放學回家休息,行程和一般的學生幾乎一樣。但是在高中畢業之後,恩蓉就面臨了大學裡面沒有這樣的服務的問題,換句話說,她白天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待在家裡,由爸爸媽媽照顧。
「那時候我們想了很多方法、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因為恩蓉是多重障礙,能夠幫助她的機構真的不多,後來我們只能選擇看護,讓她待在家裡。」但這樣的做法引起了恩蓉很大的反彈,因為她喜歡接觸新事物和具有學習的熱情,和被困在家裡的現實,起了巨大的衝突。恩蓉常常鬧起脾氣,爸爸媽媽也被迫在日常的工作之外,還要處理更多事情、更多情緒,一家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搬到台北之後,我們進入了伊甸的民生日照中心,在這裡恩蓉可以參加課程,可以復健,有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讓她非常開心;甚至我常常很驚喜地發現,她持續在進步、在成長。」不只如此,一家人因為伊甸照顧服務的幫助,都各自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體力上、心情上都更加有餘裕與彼此相處。
你的辛苦有伊甸懂,請放心好好休息
「絕對要尋求協助,一定要給自己一點休息的空間。」恩蓉媽媽談到過去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家有身心障礙兒的媽媽。「那位媽媽的先生沒有辦法接受有障礙的孩子,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選擇消失,把孩子丟給媽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家家境還不錯,不需要為經濟問題太費心。」即使如此,這位媽媽朋友還是在某一天傳訊給恩蓉媽媽,說自己真的很累,想要結束一切。「我收到訊息真的嚇到了,立刻找里長、找社工過去那位媽媽家,還好沒有發生遺憾的事情。但這也讓我思索到,人是沒有辦法獨自存在的,特別是有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了解各種支援系統可以怎樣隨時幫到你,隨時給你一個出口、一個喘息的機會,真的很重要。」
把成為身心障礙者家庭的後盾,當成一生目標的何副執行長,也提到他在第一線上,觀察到一些家庭的狀況。「很多家庭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的問題,覺得很羞恥;有些則是對外尋求協助,就會產生愧疚感。這樣的觀念,其實直到今天還一直困擾著非常多的家庭。」除此之外,經濟上的壓力,也是讓許多身心障礙者家庭不敢求援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副執行長提到,曾經遇到過一位身心障礙者,他的一天四餐就是一片厚片吐司,切成四塊,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各一塊。「而且你可以看到那片吐司已經是幾乎要腐敗的狀態,真的很令人揪心。」

目前政府已經開始在很多地方設立日間照顧機構,就是希望讓身心障礙者可以就近在社區裡也接受到不同需求的照顧服務。何副執行長強調,現在政府有補助,伊甸基金會也很願意提供急難救助,給所有有需要的家庭,一個暫時緩解現況的機會。「只要願意尋求援助,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我們只希望能夠傳達一個觀念:讓身心障礙者獲得更好的照顧,其實是讓整個家庭過得更好。」
這是一段讓力量凝聚的旅程
除了縱向的提供幫助之外,橫向的新知教育、心得分享也一樣重要,伊甸透過許多方式,讓資訊透明,讓不管是不是身心障礙者和其家庭,都能對身心障礙者的能力和需求更有概念。
何副執行長邀請大家收聽伊甸的Podcast——「先來一杯,我們再聊」,希望能透過照顧者的分享,讓彼此都有傾訴、傾聽的機會,更讓未來都可能是照顧者的你我,有越來越多的參考樣本。與此同時,讓照顧者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自己也有權力追求快樂與自我人生。
談到分享,恩蓉媽媽也非常同意「吐苦水」的重要性。「因為我先生是牧師,我身為師母,其實也常常扮演著傾聽者、照顧者的角色,所以我都很鼓勵有同樣狀況的家庭,把感受說出來、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恩蓉媽媽希望讓更多身障家庭知道他們並不孤單:勇於求助、適時喘息、讓專業介入。
伊甸基金會從身心障礙者的角度出發,提供個案管理、心智障礙者雙老家庭支持、支持性就業、日間作業設施、日間照顧服務、社區居住等服務,另外還有居家修繕、交通接送、輔具服務等。不僅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了實際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和家庭一份深深的愛和希望。就像恩蓉和恩蓉媽媽,透過這些協助,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並成為社區中傳播正能量的重要角色。我們期待更多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身心障礙者的照顧重擔,真的不用自己一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