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治馬桶座是很舒服,可是哪比得上在冰川裂縫便便的痛快?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從戶外的大小便經驗,學到最多的還是對自己的了解。小便的顏色和頻率,直接回答了是否攝取了足夠水分的問題。在文明世界裡,就算在外頭吃東西拉了肚子,常常也不以為意。但就因為一次在五千七百公尺的海拔下,突然腹痛如絞需要在冷風下拉肚子的慘痛經驗,讓我痛下決心,調查出自己其實有乳糖不適症,從此對食物的選擇更加小心。
文:易思婷(小Po)
大小便也可以這麼開心?
我小姪女的書櫃上有一本書,叫作《每個人都會大便》。
這是一本很可愛的教育漫畫書,深入淺出地讓孩子們對便便有正面健康的認識。長大的我似乎很少談論大小便,大概是受社會制約的關係,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可以談論這麼不雅的話題呢?後來走向戶外,不談還不行,因為荒郊野地可沒有抽水馬桶,對於天天都得做的這檔事,該怎麼做還得重新學起。其實,在野外大小便是可以很隨性、很開心的。
小便比較簡單一些,找個隱蔽的地方,遠離營地、步道、水源,扯下褲頭一蹲即可。美國很多步道口都有設立所謂的方便小屋(outhouse),但我常常寧願在荒野間解手,棲身在野花叢間,深呼吸森林擴散出來的芬多精,多麼雅致清新。
不過,大便則須稍費心思才行。因為在保育的觀點上,需要挖洞掩埋,而理想的掩埋深度是十五到二十公分,在該範圍內的微生物活動最旺盛,可以加速分解。至於用過的衛生紙,最理想的狀況是放在塑膠袋裡帶回文明世界處理,要不然徹底焚化後和排泄物一起掩埋也差強人意。但用過的衛生紙很難徹底焚化,如果在野外的天數多了,還是用天然的草紙最為乾脆,選擇有枯葉、苔蘚、較平滑的石頭和雪球等等。個人覺得最佳選擇是從河床撿出來的鵝卵石,舒服不留痕跡,也不會凍著嬌嫩的屁屁。

到了冰川上旅行,大小便的層次又高了一級。冰川上有冰川裂隙,要是掉了進去,這世上就算少了我這號人物,裸冰川(表示無雪覆蓋)的裂隙肉眼可以看到,不難規避,但大部分的冰川裂隙都有雪覆蓋,如果積雪不厚實,就會踩空,掉入無底的深淵。
因此在冰川上旅行,必須以繩隊的方式行走,也就是說以繩索將二到五個人連結起來,如果一個人掉入裂隙,其他隊員馬上撲倒在雪地上制動,再把墜入的成員拯救出來。
二〇〇六年第一次在阿拉斯加的冰川上生活了四個禮拜,以繩隊行走的旅行天數就占了三個禮拜。如果要小便,可不行脫隊找個隱蔽的地方,一來冰川上視野開闊,沒什麼遮蔽物;二來脫隊自由活動風險太高,隊伍停在哪裡,就得在哪裡方便。男孩子還沒什麼,但女孩子穿著吊帶還要寬衣解帶實在是囉唆得不得了,剛開始因為怕羞,還大聲宣布麻煩大家把頭轉個方向,後來也懶得警告了。
甚至有的女孩子為了省事,還會在裝備中多帶個道具,基本上是個類似漏斗的東西,讓女孩子可以像男孩一樣站著小便,很多女孩在冰川旅行或是多繩距的攀登 [1] 上,有不可一日少此君之勢。
不過用這東西,需要一些練習。在爬丹奈利的時候,我也帶了一個,剛開始猶豫不定,怕一不小心尿液外漏濕了唯一的一條長褲,可不是好玩的事。後來愈爬愈高,愈來愈冷,在夜晚實在不想爬出暖暖的被窩小便,尤其是當帳篷外頭是風雪交加的時候。終於在一次半夜醒來,外頭風聲颼颼,既是怕冷也不想吵醒熟睡的同伴,才終於成功達成任務,果然妙不可言。

在冰川上便便最好算好時間,在紮營地進行。冰川上冰天雪地的沒有什麼微生物活動,便便不能挖個洞埋了就算了。世界各國高海拔、面積較小的冰川,或是沙漠地形廣闊的地帶,是有嚴格規定不能將便便留在當地的(我也有把高海拔的便便裝在塑膠袋裡,帶到低海拔丟棄的經驗)。
不過阿拉斯加的冰川無遠弗屆,便便可以直接丟棄到冰川裂隙中,來個眼不見心不煩。我們在冰川上紮營的時候,都會用雪堆一間廁所,在廁所裡每人方便在一個小塑膠袋中,捆好,再集中丟棄在一個大塑膠袋裡,等隔天走的時候,把大塑膠袋綁在繩隊的繩索上,經過裂隙時就投擲進去。
如果運氣好,在紮營地找到一條人掉不進去、又不會太窄的裂隙,那連塑膠袋都不需要,直接蹲在那裡就可以了。一次,營地的安全範圍外約莫一公尺處有一個半米寬的裂隙,大家綁好小塑膠袋後,就直接瞄準投擲,還滿多人失去準頭的,那天就看到許多人用探測積雪厚實的探測棒(超過兩公尺),把投擲過遠的撈回來,投擲過近的推進去,好像在玩冰上曲棍球。
最開心的一次便便經驗,還是在丹奈利三千七百公尺處的紮營地。四個帳篷排成一直線,紮在比飛機跑道稍寬的稜線上,面對著進行路線,左手邊看下去,數不清的山峰從絲絲雲霧間冒出頭來,縱橫交錯;右手邊看下去是之前攀爬的路線,大小冰川裂隙看得人膽顫心驚。
最妙的是靠稜線最近的冰川裂隙相當巨大,不管怎麼丟那個該死的小塑膠袋,都不會失了準頭。我想不出哪一個廁所可以超越這一個?那個在信義商圈會自動暖座墊的馬桶是稍微舒服了些,可是哪比得上這裡的痛快、這裡的漂亮?
當然有時候也會發生一些很糗的事情,例如二〇〇八年夏天,也是在阿拉斯加。當時同伴的繩隊負責丟棄便便袋,他們把袋子放在運貨的雪橇上,綁好繩結,就莊嚴地出發了。往裂隙的途中,一個人不小心滑了一跤,弄翻了雪橇,塑膠袋滑溜得不得了,順著斜坡一骨碌地加速往下衝,轉眼間失去了蹤影。偏偏此時突然開始起霧,害得整個團隊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找到那個塑膠袋,幸好該塑膠袋很強韌,沒發生什麼慘劇,不過整個繩隊的人很認真地在最後的意見表上寫下:請不要使用白色的塑膠袋。
不過,從戶外的大小便經驗,學到最多的還是對自己的了解。
感受空間的魔幻,讓自己好好被感動一番——當我們走入齊柏林空間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齊柏林空間最新特展《覓城》,以「候鳥視角」探訪城市的肌理,訴說一座座城市的美麗與哀愁。齊柏林空間自2019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見山》、《逐岸》、《映河》三檔展覽,累積近6萬人次參觀。
「城市,總是無怨無悔,接納來自四方的人,概括承受各種夢想。人與城,由無數自我構成;人與城,心跳同步,緊緊連動。」
吳念真在展覽預告片中,以溫暖樸實的配音,邀請大眾走進齊柏林空間特展《覓城》(The City, The Flâneur ),透過齊柏林導演的攝影作品,以「候鳥視角」飛越山巒,探索一座座城市的肌理,亦從嶄新的俯瞰視野,發現家鄉城鎮潛藏的心跳脈動。
城市,是人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包容形形色色的日常風貌。在本次齊柏林空間《覓城》特展中,觀者不僅能欣賞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的作品,更可看見作家鄧九雲、設計師張溥輝、攝影師陳敏佳、社會學家李明璁等協同創作者,透過自身的觀察與詮釋,與齊導的攝影作品展開對話,並再次交織出不同風貌的故事。




在齊柏林空間展場中,閱讀齊導與協同創作者拍攝的一幀幀影像、深深刻下的一字一句,拼湊美麗島嶼的城市輪廓,一種美的感受在這個空間升起,讓觀者不禁感嘆與敬佩。當人們習於低頭、幾乎時時刻刻浸淫於數位虛擬世界,卻仍有一群人願意撐起一座齊柏林空間,以實體展覽的渲染力帶給觀者感動,背負重現齊導的攝影之夢、訴說山河海城市的故事、喚起人們對土地的重視等使命⋯⋯究竟是什麼帶給他們動力,讓這群人願意在淡水老街的古蹟洋房中亮起齊柏林空間的燈,持續為世人帶來感動的光火?
「當人們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透過空間策展,將意念傳達給觀者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會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
故事始於 2017 年,一場空難讓齊柏林導演離開了我們。當時齊導的親朋好友決定舉辦攝影特展,讓感念齊導的民眾能前往追思,短短三週便累積了將近十萬人參觀。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執行長萬冠麗回憶道,在齊柏林追思特展上,許多來觀展的民眾都會在影像作品前駐足許久,「觀眾看著齊柏林作品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人們在齊柏林的每一幅作品中看見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台灣,以及尋找自己的家。」
萬冠麗接著說起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開端。「許多觀眾以為齊柏林就是電影《看見台灣》的導演,事實上齊柏林在空中拍攝25年,他是一個堅定且堅持的空拍攝影師,累積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攝影作品。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們深深覺得應該要讓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見,更重要的是看見齊柏林鮮為人知的那面——他的努力、他的熱情、他對工作的執著。」
齊柏林「為土地請命、為環境發聲」的遺志,以及25年對空拍堅持不輟的熱情,促成後人成立「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更感動了8,052位共建人慷慨支持,遂有了齊柏林空間作為基金會夥伴的基地。自2018年成立開始,基金會便持續整理齊柏林遺留的數十萬張空拍影像紀錄、進行數位典藏的任務;此外,也有系統地策劃不同主題的實體展覽,讓齊柏林的影像能量得以更深刻的傳達給世人。
「候鳥的人返航必經之地」——齊柏林空間選址淡水
許多人好奇的是,為什麼齊柏林空間選擇落腳淡水?萬冠麗表示,當時為尋找一處空間足夠、方便抵達、可承租的地點,一路找到了位於淡水老街的現址。巧合的是,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董事長歐晉德透露,淡水一帶的古色古香,正是齊柏林最喜歡的地方風光。
「齊柏林曾經和我說過,當他從海平面要飛回台北,映入眼簾的就是淡水小鎮。淡水,就是齊柏林每次返航進入台北市的轉折點。」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齊柏林要帶我們來的地方。」歐晉德曾如此對萬冠麗說。
齊柏林空間最終於淡水老街落地,行人散步至此,首先可見一道白色的「燈・山」牆。遠觀可見仿若雪山的層巒疊嶂,近看則可發現牆上鑄刻著齊柏林空間共建計畫的8,052名贊助者姓名。這道共建牆的一磚一瓦,象徵民眾齊心守護環境的力量,亦是齊柏林空間要訴說的目標。
在齊柏林空間裡,還有一群深受齊導感動、願意付出行動的人,那就是展館服務志工。對他們而言,齊柏林空間是傳播環境教育意義的場域,也是讓志工能身體力行、貢獻影響力的所在。
例如導覽志工周明德、陳錦雪分享,儘管淡水對於台北市地區民眾或其他縣市遊客來說地處偏遠,但人們因為感念齊柏林導演的精神、又或是喜愛齊導的空拍作品,總是不辭辛勞,願意舟車勞頓來到淡水,在齊柏林空間慢慢地走、靜靜地看、細細地體會。而實體展場的魔幻能量,在細膩的攝影作品包圍、志工娓娓道來的故事之下,於焉展開,觀者唯有親身走入才能明白。


「我們班叫做齊柏林」——讓環境教育的種子飛入心中吧
齊柏林空間自 2019 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四檔展覽,分別為《見山》、《逐岸》、《映河》、《覓城》,策展脈絡依循齊柏林生前提過的「山-海-河-城市-人」的方向,將齊柏林留給世人的大量空拍影像,於不同主題的策展計畫中正式公開,讓民眾從多種視角再次看見美麗台灣。
為了好好運用影像訴說土地的故事,齊柏林空間的每次策展,可不只是將影像陳列,事前必須有數位典藏的龐大工程支持,接著挑選作品,讓每一幀影像都能更有系統性、有故事性地被看見,向觀者傳達隱藏的意念。用心的策展民眾有目共睹,其中,2021年度特展《映河》更獲得德國紅點、日本Good Design、台灣金點等國內外設計大獎肯定。
除了獲得獎項青睞,齊柏林空間的環境永續精神,也吸引企業共同倡議。2020年底,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與全家便利商店合作,以公益零錢捐的方式,啟動「齊柏林空間・環境教育基地營」計畫,預計五年內邀請一萬名學生入館參觀學習,讓環境教育往下扎根。
在眾多走進齊柏林空間的學校團體中,特別讓萬冠麗印象深刻的是來自新竹市的竹光國中。由於竹光國中的學生可以為自己的班級取一個名字,因此有某一班級的學生便決定取名為「齊柏林班」。那天,「齊柏林班」來到齊柏林空間參訪,導師對於學生們的專注不禁感到驚喜——
「外頭熙熙攘攘的淡水老街這麼的吸引人,我以為孩子們會坐不住。但是我看到他們專注於欣賞作品、享受影像美景的神情,以及不捨環境被破壞的感嘆⋯⋯那種質樸而真實的反應,令我驚訝而感動,也更加覺得環境教育是不能等的。我很慶幸自己帶他們進入齊柏林空間,在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讓空間去感動你」——從看見到行動,喚起人人心中的齊柏林精神
儘管齊柏林空間啟用不到一年,就遇上了2020年疫情大爆發,但疫情不只帶來危機,也帶來改變的可能性。萬冠麗分享,當時有YouTuber做了一集淡水旅遊節目,將齊柏林空間列入約會行程,沒想到因此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參觀,讓原先多以青壯年齡層民眾為主的齊柏林空間,擁有更多年輕族群的投入。而這也讓萬冠麗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數位傳播與實體空間的合作效應。只不過,數位傳播的力量雖然不容小覷,但實體展覽空間仍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走一趟展覽空間,是會對你有所影響的。實體展場的溫度、影像策展的震撼,它會影響你的視覺,影響你的思維,影響你的心。必須透過這種方式,人們才會放在心裡面,才能真的開始感同身受去做一件事情。」
萬冠麗認為,打造一個空間讓人們進入、感受、體驗,才能創造數位載體所沒有的感動,進而促成實踐的可能。「所以,其實齊柏林空間成立的最大目的,是讓人們可以來這裡,能夠看見、認識、瞭解,最後才能夠有所行動。」

25年的空拍生涯,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了10萬張底片、50萬張數位照片及1,000小時影片等大量影像素材。而看見·齊柏林基金一方面進行工程浩大的「數位典藏」,一方面經營齊柏林空間做實體展覽、環境教育,為的就是延續齊導遺志,讓影像持續發揮力量,貫徹「永續、札根、傳承、志業」的使命。
萬冠麗形容,數位典藏就像是「下水道工程」,是人們看不見,卻極度重要、不可或缺的基礎建設;而齊柏林空間的存在,就是讓數位典藏的影像得以「被看見」,讓整理後的作品匯聚成河,讓感動流進人們心中,進而啟發人們為環境努力。
行過山、踏過海、飄過河,接著我們走進城市,走進《覓城》展覽中,跟隨齊柏林導演如候鳥一般的眼光,在原先所習慣的一切之上翱翔,發掘過去不曾見過的城市樣貌。
展覽時間|2022.12.28-2023.秋
展覽地點|齊柏林空間(新北市淡水區中正路316-1號,得忌利士洋行後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