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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日劇窺探日本都市社區營造的脈絡

從日劇窺探日本都市社區營造的脈絡
Photo Credit: TBS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日本擅長以電視連續劇反應社會現實。前陣子紅極一時的日劇「月薪嬌妻」,以詼諧浪漫手法,討論了日本這個亞洲高度現代化的經濟強國,自從1990年代泡沫經濟之後失落的20年,浮現的諸多社會結構問題。另一部日劇「無聲的貧困」,與「月薪嬌妻」的難以承受之輕相比,則直指了底層社會現象的沈重。

文:可能設計(致力於以使用者為中心,運用設計思考轉化弱勢資源)

日本擅長以電視連續劇反應社會現實。前陣子紅極一時的日劇「月薪嬌妻」(逃げるは恥だが役に立つ),以詼諧浪漫手法,討論了日本這個亞洲高度現代化的經濟強國,自從1990年代泡沫經濟之後失落的20年,浮現的諸多社會結構問題。

「家庭範本」中的婚姻與性別分工

根據藤田孝典(2016)的研究,經濟高度成長期的日本,提供了「終生僱用制」的基礎,形成了某種主流的生活與工作方式。年輕人,特別是男性正職員工只要維持工作,就能過著不錯的生活,隨著「年功序列制度」累積年資,大約50歲時就能升到一定的職位,確立了只要努力就會有回報的體制,過去被稱為「總一億人中堅社會」。即使不用刻苦,也有選擇適合自己工作方式的餘地,即使一輩子當個普通職員,也能過著一定水準的生活。在工作年齡,多數人都會結婚,受到專職主婦或兼職支持家計的女性、雙親、社區鄰居支持,過著足以養育小孩的幸福生活,此為普遍實存的「家庭範本」,並成為個人生涯規劃、社會制度設計的參照想像。可是,這種「家庭範本」卻急遽崩壞了。

「月薪嬌妻」故事中最初的爭議點,由「契約婚/事實婚」這個非傳統婚姻形式切入,挑戰日本的「家庭範本」,即以婚姻組成的核心家庭。在這樣的家庭範本中,擁有正職的男性為經濟支柱,女性則為專職家庭主婦,形成「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家庭性別分工。女性的功能僵固於家務與育兒的每日操持,女性專業能力與生涯選擇自由受到忽視。隨著故事開展,逐漸鋪陳出此種婚姻與家庭型態無以為繼的根本原因,在於「終身僱用制」崩潰、「非典型僱用」興起的經濟制度變遷。劇情最後以平匡遭受公司裁員,無力負擔給美栗的家務薪資激化這樣的性別不平等,控訴男性中心的幸福家庭想像,在房貸、育兒的預期經濟壓力,透過婚姻對女性實行「愛情剝削(榨取)」,突顯無薪家務勞動的價值。

此外,美栗的好友小安,面對丈夫出軌,在全職工作先生的經濟保障所能提供的孩子安穩,與女性自我尊嚴之間擺蕩。最後忍痛離婚,回鄉依靠娘家,陳述女性離婚後工作機會的缺乏,加乘以單親育兒的雙重壓力。不難想像,這種狀況若無原生家庭的代間支持網絡,單親育兒女性極可能落入社會底層。

「非典型僱用」與青年工作貧窮、女性晉升收入的天花板

美栗頂著碩士的高學歷,卻只能當約聘人員,無法成為正式職員,這種現象並非特例。日本大學畢業生將近半數是女性,但當中只有67%的女性有工作,且很多是薪資水準低的兼職或服務生,造成女性的工作貧窮,使得日本成為全球已開發國家中,最多高等教育女性人才被忽略的國家。日本的義務教育只到高中,大學以上的學費相當高昂,畢業就身負學貸400~900萬日圓,有些畢業生甚至因為找不到工作,或者非典型工作的低薪不足償還學貸而到酒店賣春,美栗揭開的是這一代的貧困女子樣態。

藤田孝典(2016)《貧困世代》一書描寫15~39歲正處於人生主要工作階段者,因「非典型僱用」導致的工作貧窮,致使青年繭居失去「地緣」(因居住的地理親近性建立的鄰里社區關係)、「社緣」(除了血緣、地緣以外建立的社會關係,學校、職場、行政支援、社會保險是建立社緣的重要場域) ,甚至危及親緣的現象。1990年泡沫經濟崩壞之後,經歷就業冰河期(1993~2005年)的年輕人被稱為「失落世代」。他們受到景氣衰退剝奪職業選擇自由,且失去日本舊有「終身僱用制」保障。但這之後,不安定的勞資僱用環境更加惡化。現在的年輕人們並不像失落世代那樣,就業困境與貧窮只是暫時狀態,他們因為僱用環境的激烈變化,陷入了一輩子的貧困,難以脫離「窮忙族」(Working Poor),更要面對未來老年階段的經濟與照護問題,是日本史上特殊的世代,特別以「貧困世代」稱之。據統計,2000年以後,2、30歲的年輕人中,每3人就有1個是「非典型僱用」的兼職或約聘工,而女性比率又比男性高。若以20~29歲來說,女性約聘比率已高達4成2,男性只有2成8。這些女性的學歷卻不一定比男性差,主因日本社會認為女性的預期角色是結婚生子,工作只是過渡到婚姻的短暫時期,並非職場的主要生產力,因此並不被賦予要職,造成女性職場晉升的玻璃天花板。

過去女性可以選擇婚姻,依附於有終生僱用正職的先生,以家庭主婦的無償家務勞動換取生活保障。然而,當男性工作也不穩定時,主婦無法安於主婦生活,必須打工分擔家計(美栗後來也到商店街打工)。日本的所得稅與年金保費的制度設計,對非範本家庭、非典型就業的家戶經濟更落井下石。所得稅中的「配偶扣除額」讓由正職工作丈夫、家庭主婦太太組成的家庭,如果太太外出打工年收入低於103萬日圓,不僅不須將打工收入計入家戶所得,還能從先生應計所得稅中扣除38萬圓作為撫養負擔,可降低家戶需繳納的稅金,此即所謂「103萬日圓的壁壘」。而這個上限成為某些女性兼職工作的薪資天花板,導致女性低薪、勞動參與。(大前研一,2016)此外,符合上述條件的專職家庭主婦,屬於年金的「第三類保險人」,能以受撫養者的身份依附在丈夫的健保之內,免繳納保費。然而問題在於,若丈夫從正職員工變成非典型工作者,妻子就不屬於「第三類保險人」而必須繳納保費,儘管身為專職家庭主婦的角色從未改變。夫妻兩人份的保費約略超過每月3萬日圓的金額,就非典型就業的低薪水準而言負擔沈重。(山田昌弘,2016)

城鄉差距與商店街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