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王子》小說選摘:從大都會博物館逃出來的木乃伊

《埃及王子》小說選摘:從大都會博物館逃出來的木乃伊
Photo Credit: Steve F-E-Cameron@Wikimedia Commons CC BY-SA 3.0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已經沉睡千年的埃及王子阿蒙,醒來後置身陌生地點,且裝有臟器的死亡之罐遍尋不著,而眼前只有莉莉安娜能夠幫助他——阿蒙對莉莉安娜施了咒語,讓倆人的生命能量與命運,緊緊相連。

他用已經痊癒的手蓋住我的手,嘆道:「要解釋的事情太多了,但這裡不適合。」

「哪裡才適合你給我解釋?」

他噘著唇,左右掃視,用驚異的神情看著那些高樓大廈。「我不知道,」他搖頭說。

「你那是哪門子答案?還有你是怎麼復原的?你在那邊做了什麼?」

他煩亂地嘟囔一聲,粗暴地將我拉進一棟大樓的陰影裡,我跌靠在他身上,既驚且喜地心跳著,與平日大相逕庭。我空下的那隻手壓在他胸口,碰及之處,皮膚麻癢。我的身體似乎在汲取他的暖意,這傢伙的身體好燙,也許他發燒了。

事實上我現在也覺得自己在發燒,這點令我頗懊惱,我不是會喜歡壞男生的人,尤其是穿著裙子,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光頭男。他跟我遇過的男生都不一樣。

男子扣緊我的肩膀,將我扶穩,一邊喃喃說:「妳問太多了,莉莉,妳的心思太雜,在這個已然充滿混亂的世界裡,令我格外分心。」他輕柔地拍拍我的肩,「試著讓自己靜下心來,我不會傷害妳的。」

「所有的外星綁架者大概都會那麼說。」我嘀咕著,不知自己平日嚴格控制的憤世之念,為何突然冒出口來。

「我得休息一會兒。」他堂而皇之地解釋說,然後任由我輕易地掙開他的手。他挪開幾吋,讓全身浸浴在炎熱的陽光下,然後往後一靠,閉上眼睛,認定我不會離開。我笑了笑,抓緊自己的袋子,準備逃跑,結果卻發現我無法抬腳。怎麼回事?我心想。我得冷靜下來,等我終於不再想著逃開時,我反而能踏出一步了。

我測試自己走動的能力幾分鐘。我可以繞圈走,坐到附近長椅,走到垃圾桶邊,可是我若離開他太多步,身體就會被攫住,彷彿有條隱形的鍊子,將我圈限在他身旁。我真的不是普通的有問題!

我試著揮手攔人,解釋自己是俘虜,可是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是對的,我不是懇求別人幫忙,而是要求借支筆。當我試圖跟路過的警察舉報此人時,我竟說:「天氣很好吧,警官?」

我必須離開他。不,那是錯的,我為什麼會想離開他?我的心似乎一直在欺瞞我。最後我終於接受事實,自己必須暫時陪在他身邊了,心意一定,我的呼吸變得更輕鬆,思緒也更能聚焦了。我坐在長木椅上打量他,邊等邊思忖他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假若我跟學校其他女生一樣,一定早就哭了,但我沒有,心中反而充滿各種疑問。這就是我應付難關的方式,我會冷靜仔細思考,直至找出解決方法。

一個剛受重傷的人,傷勢怎會癒合如此快速?他是誰?他用來操控我的奇異力量究竟是什麼?他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揉揉肩膀,我需要吃點止痛劑,我頭痛得要命;疼痛正蔓延至我的頸背上。為什麼我會覺得像被火車輾過?我連這傢伙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看著他倚在牆邊幾分鐘後,我益發感到不耐了。我拿出筆記本跟筆,翻開新頁,然後頓住,不知從何開始。或者他不介意,或者沒注意到我在打量他,於是我好整以暇地端詳他的面容。

此人相當英俊,但他的俊美似乎......不屬於這個世界。即使飄過的雲影罩住了他,他的身子仍似散放光芒。那不是霓虹燈或之類的光;除非細看,否則看不出來,但他身上自帶淡淡的光華,彷彿總是站在聚光燈下。

我抬起頭,開始為他畫像,結果卻發現他用一對冷凜的綠眼盯著我。

「該走了,莉莉。」他宣布道。

「去哪裡?」我問。

他打直漂亮的雙肩,昂挺身子,然後看著四周的建物。他打量兩側道路,似乎在掂量我們的選擇。「不知道。我以前從沒見過這種大小的建物。」他抬著頭詢問,「這邊距離底比斯多遠?」

「底比斯?」我輕聲竊笑。「呃,這麼說好了,有點遠,我不打算穿這雙鞋走過去。」我用兩手摀住嘴,對自己竟能完全說出心裡的想法感到震驚。我媽媽對這種尖酸刻薄的話,絕不會按讚,我這些年也很努力養成回話前先按捺住的習慣。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對周遭大部分情況,會本能地以幽默方式回應,可惜爸媽的交際圈裡,容不下腦筋太快的女兒。

男子沒理會我的想法,逕自垂眼看我的鞋,然後皺眉說:「也罷,我們會找到其他交通工具。」

他離開牆壁,伸出手,如貓般優雅地向我走近。我別開頭,這舉動似乎令他有些受傷。

「別動。」他輕聲撫著我的面頰說。他的指尖像注滿了液態陽光,一觸,熱氣便滲入我的頰骨裡。我隱隱覺得他在評估我的身體,而且不是男生檢視女生的那種方式。

「妳變虛弱了,」他終於說,「那場意外削減了我們倆的力量,我們都需要糧。」

「你又用那個字了。」

他歪著頭問,「妳可有較喜歡用的其他字彙?」

「沒事,沒關係,只要我不在你的菜單上就成了。」

「我不食人肉,這在貴城乃尋常之事嗎?」

「呃,不是。」

他似乎鬆了口氣。「很好,否則我在逗留期間寧可挨餓。」

「至少我可以把『食人族』從單子上剔除了,我原本擔心你會將我切成小片,然後拿出你的炒鍋。」他眉頭低蹙,專心凝思,然後嘴角揚出一朵真誠的笑容。他的表情如此明亮歡愉,害我忍不住跟著歡喜,彷彿之前籠罩他的烏雲,瞬間撥雲穿日,溫暖著我,讓我想再度看他微笑。

我最初真是錯估他了,他不是什麼封面模特兒、瘋子、電鋸殺人狂,或其他被我硬貼上的標籤的人。他的威儀,並非來自金錢或俊美的外貌,雖然他顯然至少擁有其中一項。我錯了,這傢伙的自信不是以優越感為基礎,那樣太膚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