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勝的英雄》:那一支陳金鋒想打卻打不出來的全壘打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陳金鋒幾乎是近代台灣棒球界全壘打的代名詞,但是在許多國際賽和中職比賽中引球迷狂喜的全壘打之外,卻有這麼一支,是陳金鋒最想打,卻沒有打出去的全壘打。
文:陳金鋒、林以君、李碧蓮
陳金鋒在11個中華職棒球季,總計132支全壘打中,有單場雙響,甚至三響砲,還有連續三打席開轟,更別提再見轟、滿貫砲。但是,這一些都還不夠特別。
最特別的是那支,「想打、卻打不出來」的全壘打。
今天,真的很想打一支全壘打
事情要倒帶到2006年中華職棒季賽開打,當時他加盟La New熊隊後將於3月21日主場首戰統一隊。這將是他旅美返台後的第一戰,哥哥陳連宏是對手隊統一獅的中心打者,兄弟倆在交手前一天卻接到親叔叔陳慶堂驟逝的消息。
陳金鋒旅美7年,叔叔不曾有機會赴美國看他打球,好不容易盼啊盼,終於可以到球賽現場看兩個姪兒打球。賽前叔叔還滿心歡喜收下球票,卻在球賽開打前24小時離開人世。
當時的《聯合報》寫著,「陳金鋒顯得很不正常,好球也揮棒,壞球也揮棒,場上很多人看出他『有心事』,但沒人知道是什麼。陳連宏也有心事,賽後跟他接觸的人都覺得他怪怪的。這個心事就是他們的叔叔陳慶堂。」
兄弟倆職業生涯首度同場對決前一天,叔叔陳慶堂因心肌梗塞在台南縣大內鄉垃圾掩埋場的值班室內過世。這也解釋了才旅美返台的陳金鋒,為何讓人感覺站上中職打擊區的第一場比賽就不斷「揮大棒」。
《聯合報》文章是這麼呈現這對叔姪的感情:
對陳金鋒來說,阿叔陳慶堂就像他另一個爸爸。
終生未娶的陳叔,從小看著兩兄弟長大,兄弟各自加入球隊後,放假回家,阿叔都會抓山產為視如己出的姪子進補。
陳慶源(陳金鋒父親)回憶,「阿堂攏嘛抓野生的鱉、狸仔、溜仔(蛇)」,後來全家信佛,他才交代弟弟「不要再抓活的」當進補食材。
阿叔喜歡小酌,陳連宏說:「阮小弟每次從國外回來,都帶最好的洋酒孝敬阮阿叔。」陳連宏也說,阿叔一直很注意鋒仔在美國職棒的表現,報紙翻了再翻,就想瞭解鋒仔在美國打球的成績。阿叔也騎著摩托車,從大內鄉直奔台南市棒球場,只為了看大姪子陳連宏出賽,他若值夜班,所有朋友都知道,只要有球賽轉播,他一定說:「這台電視是阮的,所有人不可以轉台,知嘸!」
陳金鋒在中華職棒首戰,只邀這位親阿叔看比賽。這一天,叔姪倆期待了七年,卻都在噩耗後,化為嘆息。憶起這位阿叔,鋒仔說:「真的很可惜,只差一天就能看到我比賽。」「但我心中歡喜的是,我竟有這麼大的福氣與緣分,能和他做親戚。」
也因為就差一天,叔叔未能親臨球賽現場看陳家兩兄弟比賽,才會有熱心的球評L君及球賽主播W君義務架起這條職棒熱線,從La New熊主場澄清湖棒球場,熱線直播獅熊四連戰的最後一役,給當時台南縣大內鄉靈堂內的陳叔「聽」。
這應是棒球史上,第一場「講給往生者聽」的職棒轉播。未能親眼見到陳金鋒在中華職棒打球的叔叔陳慶堂,「聽」完這場比賽的「放送(廣播)」,終於可以安心地走了。這個「職棒放送」的點子其實是陳家人想到的。
陳家兄弟在無奈與哀戚的心情下,打完獅熊四連戰首戰,賽後卻探詢:「今年有沒有球賽廣播? 往年不是都有轉播嗎?」
陳家在大內鄉雖有電視,但沒有第四台,看不到職棒轉播。他們想在陳叔3月30日火化前,在靈堂擺個收音機,讓阿叔「聽」一場他們倆的對戰。可惜,那個球季沒有電台廣播球賽。陳家兄弟的心意,感動了球界朋友,前廣播主播W君間接得知陳家叔姪的「職棒約定」,感動得想掉淚,隨後想著,若沒有廣播,可否用其他如MSN、SKYPE,甚至接收電視轉播錄音的方式,讓阿叔在火化前看到、聽到「最後一場比賽」。
只有一個聽眾的職棒轉播賽
他們在3天內,架起由澄清湖棒球場直通大內鄉陳叔靈堂的職棒轉播專線,而且沒有違反或是侵犯轉播單位的權利。W君突發奇想,他當天由台北南下高雄,在澄清湖球場看比賽,再以手機撥電話到陳叔叔靈堂前,用擴音功能的市內電話「放送」,架起「職棒熱線」,由澄清湖球場直通大內鄉。他們選定獅熊四連戰第四戰做轉播,為了使陳家叔叔「聽」得更過癮,他邀請了職棒球評L君義務協助。
這天,他們倆避開球迷與媒體,坐在球場一壘側的二樓看台「講棒球」。他們很清楚,這場轉播「聽眾」只有一人。嚴格講,這還不算廣(轉)播,而是「講電話」,情、理、法上,並未侵犯相關轉播單位的權利。
他們準備了陳金鋒旅美的背景資料,以及獅熊戰對戰數據,以最高規格的專業態度,把這場比賽「講」給陳叔叔「聽」。
陳慶堂的二哥、陳連宏及陳金鋒兄弟的爸爸陳慶源,對於棒球界朋友的溫情支援,感動地數度眼眶濕潤,他說,這是他兩個兒子的小小心願,在好友義務相助下才能達成。
靈堂這邊是肅穆的氣氛,到了球賽開打前,專線電話架在香案前,比賽要開始了。
週日下午的大內鄉烏雲密布、數度落雨,大家心頭一陣擔心,高雄那邊的比賽會不會受影響? 所幸澄清湖棒球場只是短暫陰天。
當時《聯合報》的文章,也記下那戲劇性的一幕:
就當澄清湖與大內鄉電話熱線測試接通的一剎那,微風吹散雲層,一道金色的夕陽竟穿雲而下,時間雖短,卻彌足珍貴,陳慶源此時拉起靈堂前的金黃色布幔,捻了香,告訴弟弟說:「阿堂啊,比賽就要開始了。」
「職棒放送」開始,陳慶源寸步不離弟弟陳慶堂,當大兒子連宏擊出首打席安打、小兒子鋒仔首打席獲保送,兩兄弟都上壘了,陳慶源此時慢慢挺起腰,望著靈堂,緩緩地說:「阿堂啊,這是兩個孩子的心意,你聽了,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可以肯定的是,即使到了另一個世界,陳慶堂還是會惦記著兩兄弟的每一場比賽。
這是一場奇妙的非典型職棒轉播,鋒仔的爸爸陳慶源知道球界朋友計畫要「放送(廣播)」最後一場給弟弟「聽」的比賽,他說:「我昨天問過阿堂,他說『好』,也很高興。」
雖說是史無前例的轉播,許許多多眉角,不能不注意,但後來還是犯了無傷大雅的錯誤。
例如,W君與L君,前者球賽主播、後者球評,他們在這場「放送」給阿叔陳慶堂的比賽,第一句話就講錯了。一般廣播,聽眾聽到的第一句話大多是:「各位聽眾,大家好。」W君與L君也是這麼開場的。
話是沒錯,但這場陳連宏、陳金鋒剛過世阿叔「專屬」的職棒廣播,聽眾就是「阿叔」一位,沒有「各位」聽眾,更沒有「大家」好。比賽結束,「放送頭」這邊,總得有個結尾,W君頓了半秒,他說:「呃,這裡是『澄清湖』、『電台』。」
他謝謝「大家收聽」,但最後一句他沒說。沒有「歡迎繼續收聽」。因為,W君希望,從此再也沒有遺憾。
陳連宏在阿叔心臟病過世隔天,似乎夢到「阮阿叔回家來了」,甚至他也覺得,在3月21日獅熊首戰前,阿叔真的應了兄弟倆的邀請,依約到了澄清湖棒球場,只是「人氣太旺」,阿叔竟進不了場。這天吸引3828名觀眾,是熊隊隊史(主場)與統一獅對戰人氣最旺的,陳連宏解讀,「可能阮阿叔不知道怎麼買票,無法進來看球。」他後來說,應該要燒一張眷屬證給阿叔,「讓他未來可以免費看球賽。」陳金鋒返台後首戰前竟是與阿叔天人永隔,他的心情很難形容。3月21日那顆首安球,球隊隊友幫他留下,交給他做紀念,他沒有簽名,後來就放在叔叔的靈堂香案,3月30日一起火化,這中職生涯重要的首安紀念球,交由叔叔永久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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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力歐陪你喝一杯】看見身障老後的照顧困境,讓照顧悲劇不再發生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伊甸基金會期待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不需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照顧重擔。
高齡社會是醫療技術進步、養生觀念提升的反映,但這樣的發展,也伴隨著許多問題,比方勞動力下降、經濟問題、醫療需求改變等。與此同時,我們可能較少關注到的身心障礙族群以及他們的照顧者,同樣也呈現逐年高齡化的發展,而且背負著更多挑戰與考驗,包括家庭、社會資源、公眾意識等。
根據衛福部統計,近七成生活需要他人協助的身心障礙者,是由家人照顧。老人福利法定義老人為年滿65歲,而身心障礙者往往比一般人提早退化20年,表示身心障礙者45歲即邁入老年期。在家人依舊承擔最多照顧勞動的現況,身心障礙者與照顧者雙雙老化的現象加速,照顧需求更顯迫切與複雜。
關於身心障礙者,你所不知道的是⋯⋯
「自從2000年以來,台灣的社會福利發生了很多變化,不管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當然,也包括政府開始推動長照2.0的制度。這些改變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我們的社會觀念卻可能還沒有追上。」伊甸基金會副執行長何天元談起關於身心障礙者的福利,有感而發地表示。

在台灣,大眾對身心障礙者還是普遍存在著排斥的心態。何副執行長提到,這樣的排斥,可能不僅僅存在於一般身心健康的民眾,甚至是身心障礙者的家屬,都有可能抗拒接受現實,選擇封閉自己和身心障礙者,停止與外界接觸。「在推動照顧身心障礙者相關的服務上,真的是困難重重,比方我們要辦活動,或者要尋找合適的機構場地,常常遭到民眾抗議。」何副執行長表示。不過,即使如此,伊甸基金會想要持續為身心障礙者倡議、改善現況的決心,並沒有絲毫改變。「因為照顧身心障礙者,真的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應該被孤立,或者獨自承擔這一切。」
目前伊甸基金會提供日間照顧、居家照顧、社區服務、住宿機構等不同形式的服務,希望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家庭,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來照顧身心障礙者。「除此之外,因為科技不斷地進步,很多觀念也都在改變,伊甸希望可以永遠多想一步,替大家先做好準備,所以我們提供的各種課程、教材,還有對我們工作人員的培訓等,也都持續在更新。」為了打破傳統觀念上對於身心障礙者的排斥感,伊甸基金會更是持續舉辦活動,透過各種媒體、平台的宣導,希望能夠改變社會普遍的觀感。更重要的是,讓所有的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屬知道——你不需要孤軍奮戰,伊甸願意提供各種你需要的支援和資源。
當我老了,你也老了
提到伊甸所能提供的支援和資源,家有多重障礙者的恩蓉媽媽對此感受最深。「我們恩蓉是多重障礙的孩子,她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選擇迎接她的到來,就必須要為她做好最周全的準備,所以我跟恩蓉爸爸一直都很積極地去找各種課程、復健來上,希望恩蓉在人生的這路上,可以走得更順一點。」恩蓉自從八個月大左右就開始接受復健,在醫療上,恩蓉的爸爸媽媽也非常重視她的黃金治療期。除此之外,各種相關的課程、活動,恩蓉爸爸和媽媽也都盡可能去學習、接觸。在恩蓉一家搬到台北之後,恩蓉更是直接開始使用伊甸的日間照顧服務。「這個決定真的是最好的決定,因為伊甸的照顧服務,改變了我們一家相處的氣氛。」恩蓉媽媽真誠地說。

恩蓉是個喜歡學習的孩子,在享有義務教育的十二年期間,她白天到學校接受教育,傍晚放學回家休息,行程和一般的學生幾乎一樣。但是在高中畢業之後,恩蓉就面臨了大學裡面沒有這樣的服務的問題,換句話說,她白天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待在家裡,由爸爸媽媽照顧。
「那時候我們想了很多方法、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因為恩蓉是多重障礙,能夠幫助她的機構真的不多,後來我們只能選擇看護,讓她待在家裡。」但這樣的做法引起了恩蓉很大的反彈,因為她喜歡接觸新事物和具有學習的熱情,和被困在家裡的現實,起了巨大的衝突。恩蓉常常鬧起脾氣,爸爸媽媽也被迫在日常的工作之外,還要處理更多事情、更多情緒,一家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搬到台北之後,我們進入了伊甸的民生日照中心,在這裡恩蓉可以參加課程,可以復健,有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讓她非常開心;甚至我常常很驚喜地發現,她持續在進步、在成長。」不只如此,一家人因為伊甸照顧服務的幫助,都各自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體力上、心情上都更加有餘裕與彼此相處。
你的辛苦有伊甸懂,請放心好好休息
「絕對要尋求協助,一定要給自己一點休息的空間。」恩蓉媽媽談到過去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家有身心障礙兒的媽媽。「那位媽媽的先生沒有辦法接受有障礙的孩子,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選擇消失,把孩子丟給媽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家家境還不錯,不需要為經濟問題太費心。」即使如此,這位媽媽朋友還是在某一天傳訊給恩蓉媽媽,說自己真的很累,想要結束一切。「我收到訊息真的嚇到了,立刻找里長、找社工過去那位媽媽家,還好沒有發生遺憾的事情。但這也讓我思索到,人是沒有辦法獨自存在的,特別是有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了解各種支援系統可以怎樣隨時幫到你,隨時給你一個出口、一個喘息的機會,真的很重要。」
把成為身心障礙者家庭的後盾,當成一生目標的何副執行長,也提到他在第一線上,觀察到一些家庭的狀況。「很多家庭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的問題,覺得很羞恥;有些則是對外尋求協助,就會產生愧疚感。這樣的觀念,其實直到今天還一直困擾著非常多的家庭。」除此之外,經濟上的壓力,也是讓許多身心障礙者家庭不敢求援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副執行長提到,曾經遇到過一位身心障礙者,他的一天四餐就是一片厚片吐司,切成四塊,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各一塊。「而且你可以看到那片吐司已經是幾乎要腐敗的狀態,真的很令人揪心。」

目前政府已經開始在很多地方設立日間照顧機構,就是希望讓身心障礙者可以就近在社區裡也接受到不同需求的照顧服務。何副執行長強調,現在政府有補助,伊甸基金會也很願意提供急難救助,給所有有需要的家庭,一個暫時緩解現況的機會。「只要願意尋求援助,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我們只希望能夠傳達一個觀念:讓身心障礙者獲得更好的照顧,其實是讓整個家庭過得更好。」
這是一段讓力量凝聚的旅程
除了縱向的提供幫助之外,橫向的新知教育、心得分享也一樣重要,伊甸透過許多方式,讓資訊透明,讓不管是不是身心障礙者和其家庭,都能對身心障礙者的能力和需求更有概念。
何副執行長邀請大家收聽伊甸的Podcast——「先來一杯,我們再聊」,希望能透過照顧者的分享,讓彼此都有傾訴、傾聽的機會,更讓未來都可能是照顧者的你我,有越來越多的參考樣本。與此同時,讓照顧者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自己也有權力追求快樂與自我人生。
談到分享,恩蓉媽媽也非常同意「吐苦水」的重要性。「因為我先生是牧師,我身為師母,其實也常常扮演著傾聽者、照顧者的角色,所以我都很鼓勵有同樣狀況的家庭,把感受說出來、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恩蓉媽媽希望讓更多身障家庭知道他們並不孤單:勇於求助、適時喘息、讓專業介入。
伊甸基金會從身心障礙者的角度出發,提供個案管理、心智障礙者雙老家庭支持、支持性就業、日間作業設施、日間照顧服務、社區居住等服務,另外還有居家修繕、交通接送、輔具服務等。不僅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了實際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和家庭一份深深的愛和希望。就像恩蓉和恩蓉媽媽,透過這些協助,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並成為社區中傳播正能量的重要角色。我們期待更多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身心障礙者的照顧重擔,真的不用自己一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