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結構主義的無政府主義(一):無處不在的權力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後結構主義的政治反省與傳統無政府主義的核心想法一致,但前者怎樣理解權力、採用的研究方法、對主體的態度都與傳統無政府主義差別甚大。
既然系譜學並不把各種殊別的事物填進去那個「大框架」、「大故事」作解釋,也不會視歷史上出現的事物為必然。例如,如果我們相信聖經那個大故事,則我們會認為一切事物的出現都可追溯至上帝。如是者,世上發生的一切都按上帝的劇本進行。那世上發生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甚至從上帝的角度來說是必然的——它們早寫在「劇本」裡。又例如,黑格爾(G.W.F. Hegel)視歷史發展皆為絕對精神的開展,乃絕對精神步步實現自己的過程,則歷史中發生的一切皆是合理、有意義和必然的。這些對歷史的看法都會透過把殊別的事填進一些「大故事」裡,以解釋他們的意義。
但對後結構主義來說,上述這種做法會抺殺了事物的獨特性,生硬地把千變萬化、糾纏不清的各種事物,還原成那個共同源頭(上帝又好、絕對精神又好)的產物。例如後結構主義者德勒茲便批評這種做法,無法真正理解與評價各種事物。因為要真正理解與評價事物,我們必須找尋它在整個社會、歷史脈絡下的位置。這些脈絡往往是極其獨特與複雜的。單純視例如「炒賣 iPhone」這件事為資本主義社會的一種必然產物以作評價,都無視了事情的獨特性。因此,對後結構主義來說,一切事物只是一種歷史中偶然的產物,都是千千萬萬的殊別事物交織出來的結果。
總而言之,系譜學是後結構主義者研究各種事情的方法。[4]它是一種對事情的歷史性解釋。同時,它視歷史為一種沒有目的、偶然、難以捉摸的過程。這個過程由各種殊別的事物不斷糾結在一起所構成。
主體
對後結構主義來說,甚至主體本身,也是在混雜的歷史過程中建構出來之物。[5]如此一來,所謂主體也如其他一切事物般偶然,無所謂一個跨越時空的本質存在。而且,傅柯便曾梳理過現代個體在歷史裡出現的過程(他認為現代個體與社會的司法、懲罰制度有密切關係)。
順此,除了對權力的理解不同之外,後結構主義也有別於傳統無政府主義,並不支持「人文主義」。所謂的人文主義是指一種認為人類或主體有本質的想法(本質指人之為人必然擁有的性質)。傳統無政府主義不單認為人有本質,更認為人性本善。例如巴枯寧便認為人與人之間的合作並非國家監控的結果,而是人的本性自然如此。這種人文主義,便是傳統無政府主義認為「一切權力都是壓迫,拒絕一切代表」以外的另一個核心想法。這兩個互為因果的想法,構成了傳統無政府主義的核心︰如果一切權力都是壞的,那麼受其權力限制的人性必然是好的;如果人性本善,那麼限制了人性的權力都肯定為惡,都是壓迫。
所以,傳統無政府主義與後結構主義的共同點,在於它們都拒絕一切代表,但他們反對的理由卻截然不同︰傳統無政府主義反對代表,是因為代表最後都會漠視被代表者的利益,造成壓迫;後結構主義則不會說代表有問題(wrong),而會說代表這件事本身就是錯誤的(false)︰它錯誤地預設了人有所謂本質能夠被代表。
如果根本就無所謂人的本質、人民天生的福祉的話,「成為人民的代表」這件事本身就變得不可能︰再沒有人可以宣稱他已經把握了我的本質,比我自己更了解我,漠視我的訴求,「成為我的代表」。我們應該警戒任何形式的代表,例如「代人民發聲」、「代工人爭取福利」等。不是因為代表一出現,壓迫便出現,而是因為根本沒有所謂人民的本質,讓政府去代表,也沒有所謂工人天生的福利,讓工會作為代表爭取。工會或者馬克思主義者不能再以為自己真的把握了無產階級的本質,比活在意識形態下的工人更理解他們自己——「我們很清楚工人的本質,我們可以代他們發聲」是不可能的。所以德勒茲便曾稱讚傅柯,指他是第一個人點出「為他人發聲」是一件至為根本的錯事。
政治介入
後結構主義保留了傳統無政府主義對「權力集中在某些所謂代表身上」的警惕。由此,後結構主義的政治反省,與傳統無政府主義的核心想法一致。但後結構主義怎樣理解權力(權力並不包攬一切,而就在一切之中洐生)、採用的研究方法(系譜學)、對主體的態度(反對人文主義)都與傳統無政府主義差別甚大。
可是,「人文主義」加上「權力都是由上至下的壓迫」的想法,對傳統無政府主義來說,革命很順理成章便是個體由下至上推翻一切代表的行動。當後結構主義不再相信人文主義,又不再相信一切壓迫都源自於「統治者—被統治者」的對立時,後結構主義者眼中的革命(或一切政治介入)又是一回怎樣的事呢?我們留待下回再談。
注腳︰
- 因此巴枯寧也反對第一國際的集權。
- 基於這種理解,後結構主義也得出一個與傳統無政府主義截然不同的結論︰權力是一種壓迫,也同時是一種創造。因為權力就在各種殊別的行為、關係、事件之中。所以新的權力出現時,便衍生了新的行為、關係、事件。例如資本家的權力出現時,這世界也出現了一種新的「打工」,新的「老闆—員工」關係。故此權力除了是壓迫,也是創造,使得某些未曾存在的行為、關係、事件出現。這與傳統無政府主義以為一切權力都必然是壓迫的理解有所不同。
- 還有一個特點是,權力關係並不是由主體有意圖造成的產物。這個問題牽涉到後結構主義如何理解主體。為了方便解釋,在此先不述。
- 雖然後結構主義者之中,系譜學在不同哲學理論扮演多重要的角色有異。例如比起德勒茲與利奧塔,系譜學對傅柯的影響便明顯得多。
- 當然,這是十分粗疏的講法。究竟不同的後結構主義者如何理解主體,固然有更多需要大量篇幅方能梳理清楚的想法,但後結構主義對傳統無政府主義所預設的人文主義,大抵是否定的。
參考資料︰Todd May, The Political Philosophy of Poststructualist Anarchism
本文獲授權轉載,原文見好青年荼毒室(哲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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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tnlhk
核稿編輯︰王陽翎
臺灣年輕科學家的幕後推手,李長榮教育基金會為優秀青年人才打造走向國際的舞台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臺灣的年輕人才值得更多機會與資源,李長榮教育基金會作為一個拋磚引玉的角色,除了舉辦李謀偉科學論壇,讓年輕科學家能和國際頂尖大師進行交流,更辦理多項獎助學金計畫,希望能喚起更多人對人才教育的重視,並共同參與其中。
出於對人才培育的重視,李長榮教育基金會自創立以來,就以推動創新研究思維、促進產業與學術領域的交流互動為核心,開辦各式獎學金計畫與李謀偉科學論壇來幫助年輕世代。其中由李長榮集團總裁李謀偉與李長榮教育基金會董事長楊賽芬所贊助的「李謀偉科學論壇」(Bowei Research Conference, 以下簡稱BRC),更提供了讓年輕科學家能接觸到各國頂尖學者的機會,接受豐沛的知識洗禮。
李謀偉總裁在麻省理工學院求學期間,模塑了自己對於教育、知識傳授形式的想法。在回國後,更對臺灣年輕學子,因為受限於環境、經濟等條件而無法進一步打開國際視野、接觸到更多領先知識,甚至與世界級專家學者進行交流等,感到可惜。因此李謀偉總裁運用自己的資源,透過主辦BRC,將國際頂尖的科學家,帶進臺灣。

最高度期待的科學盛會,BRC李謀偉科學論壇
2023年舉辦的第三屆BRC,邀請到國際間最重量級的學者群來到臺灣,並交由科學諮詢委員會(Scientific Advisory Board, 以下簡稱SAB)負責推薦講者與規劃整個論壇流程。其中,SAB的主席,同時也是國際知名的化學家——Dr. Ehud Keinan,今年已是第二次參加BRC,他在談及論壇的意義,以及自己為此所投入的心力時,非常懇切地表示:「我人生中很大的一部分,都在為了幫助更多年輕科學家、為他們創造機會而努力,我不求取任何回報,只希望能夠為科學界與科學人才,打造一個更有活力的未來。」Dr. Ehud Keinan表示,當初他向李謀偉總裁建議,BRC應該要往更國際化、更高規格的形式發展,立刻獲得總裁的全力支持。
最初在廣邀國際學者參加時,由於是非常新鮮的嘗試,也不為人所知,許多專家學者們都是在再三請託之下才願意來到臺灣,但是經過了兩屆的經營與鑽研,成果逐漸發酵,BRC在國際間打響了名聲。「這些重要的學者,現在都非常樂意來參加論壇,甚至預約了明年(2024年)要再次來訪,這真的是非常令我們感到振奮和感動。」Dr. Ehud Keinan充滿期盼地說道。

李謀偉總裁也進一步說明BRC的目標,是希望臺灣年輕學子與世界最頂尖科學家的切磋能夠有更多靈感碰撞,並進一步發展為改善人類生活的關鍵。他補充說明,這樣的靈感碰撞,不是大家規規矩矩坐在會議室中就會出現,所以BRC從地點到議程的安排,都跟一般論壇不一樣,參考了美國戈登論壇的作法,選擇一個遠離都市紛擾的僻靜地點,讓所有與會者可以在這裡充分地放鬆、沈澱思緒。
在議程上,除了研討會之外,也會穿插安排休閒活動的交流時段。「我們邀請所有的學者和學生一起去健行、或騎自行車。在藍天白雲下,所有人都在很輕鬆自在的狀態中,自然而然地互動、談天。這是因為我相信,很多的靈感火花,就是在這個時候迸現。」李謀偉總裁認為這樣的安排,提供年輕學子一個跟大師們素面相見的絕佳機會,更是建立友誼、提高交流延續性的最好方法。

化學如何改變人類的生活,分子工程是科技新未來
第三屆BRC的主題為「The Magic of Chemistry」,議題聚焦在「New Frontier of Molecular Engineering – Electronic & Optical Materials(前瞻分子工程——電子與光學材料)」。針對這次的主題,Dr. Ehud Keinan分享,化學是事物的基礎,是滿足人類生活需求的科技中,最重要的元素。科學家發揮想像力,在自然生物、礦物,甚至化學元素中,找到可以模仿的靈感,再利用科學的方式重新整合這些素材,創造出了令人驚嘆不已的成果。
說到本次與會的科學家,Dr. Ehud Keinan興奮地介紹:「他們都是現今世界上,最重要、最有影響力的科學家。」包括諾貝爾獎、普里斯特利獎章(Priestley Medal)、威爾許獎(Welch Award in Chemistry)、沃爾夫獎(Wolf Prize)的得主們,或者擁有實力角逐這些獎項的科學家。
Dr. Ehud Keinan認為,對於年輕科學家來說,最好的刺激就是近距離的接觸這些大師,認識他們、了解他們的故事和思考的方式,從中獲得關於研究、科學、未來的種種啟發。「這是最高的學習,比起念任何理論,或者坐在課堂中記著一頁又一頁的筆記還要重要,你獲得的不只是知識,還有這個知識的發展過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本屆BRC所邀請的其中兩位學者,在論壇這段時間分別獲得了國際級大獎。科學諮詢委員翁啟惠院士,以醣科學的開創性研究,榮獲以色列化學學會Medicinal Chemistry Section(MCS-ICS)Barry Cohen藥物化學獎;而Jackie Yi-Ru Ying教授,則是成功將奈米科技與技術醫學結合,榮獲費薩爾國王國際科學獎(King Faisal Prize),成為首位獲得此項殊榮的女性科學家,Jackie Yi-Ru Ying教授在得知獲獎消息後,更俏皮地分享:「BRC is my lucky conference!」

多管道促進人才培育,讓世界看見臺灣年輕科學家
「我認為,對學生來說,不需要去要求他們有創意、有想法,因為這些事情並不是可以透過教導或學習而來的。對有志於從事科學的年輕人來說,只需要有自信,對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與目標有信心。」自從15年前Dr. Ehud Keinan第一次訪問臺灣之後,他便時常因為教學或演講再次來訪。在他眼中,臺灣的學生們充滿了可能性,以及對知識的渴求。這就是為什麼他非常希望透過BRC,將大師們帶到臺灣,讓大師的身教和言教,給予學生們更多正面的鼓勵和刺激。
這樣的想法,和對於促進人才培育,無私挹注資源的李謀偉總裁不謀而合,因此這些年來,除了舉辦BRC,李長榮教育基金會也提供優秀人才更多獎勵管道,例如:優秀學生獎學金、李長榮博士生獎助學金計畫、李長榮碩士生獎助學金計畫等。李謀偉總裁特別提到:「教育是改變一個人的人生、改變一個社會最重要的動力。」這就是為什麼李長榮教育基金會,將持續推動各種研究活動,提供獎項、獎學金,希望幫助臺灣的年經科學家與學子,在研究與學習的道路上,能夠走得更自在、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