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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韋瓦第的《四季》就足以讓年輕非裔男性擺脫刻板印象威脅?

一曲韋瓦第的《四季》就足以讓年輕非裔男性擺脫刻板印象威脅?
Photo Credit: jennifer wu@Flickr CC BY 2.0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本書的核心重點是一種特殊的身分隨因狀況,亦即刻板印象威脅。我認為刻板印象威脅是標準的人生困境,源自於人類互為主體的能力,此能力指的是我們身為社會的一員,非常清楚其他成員對許多事情的想法,其中包括對主流群體與社會身分的想法。

文:克勞德・史提爾(Claude M. Steele)

刻板印象威脅:改變自己面對的情境

本書的核心重點是一種特殊的身分隨因狀況,亦即刻板印象威脅(stereotype threat)。我認為刻板印象威脅是標準的人生困境,源自於人類互為主體的能力,此能力指的是我們身為社會的一員,非常清楚其他成員對許多事情的想法,其中包括對主流群體與社會身分的想法。如果所有人都拿出一張紙,寫下這些身分的主要刻板印象,內容應該會有高度的一致性。

換言之,無論在何種情境中,只要某種身分的不良刻板印象加諸於自己身上,譬如年老、貧窮、富有或身為女性,我們都會知道。我們會知道「別人可能怎麼想」,我們會知道一旦自己做出符合這種刻板印象的行為,就可能印證這種刻板印象,因此我們也知道別人可能會根據這些刻板印象來評斷、對待我們。這就是為什麼我認為它是標準的人類困境,因為它總會以某種形式發生在所有人身上,有可能是喪失記憶或人際關係疏離等等的刻板印象威脅,說不定一天還會發生好幾次。

這也是一種涉及身分的威脅,就像泳池的規定限制。只要處在與某種刻板印象有關的情境中,這種威脅就會存在。這意味著它會像一顆綁在頭上的氣球般如影隨形,跟著被烙上刻板印象的人進入這些情境,恐怕很難甩得開。

我們來看看布蘭特.史泰普斯(Brent Staples)的經歷。他現在是《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可是當時只是芝加哥大學心理系的研究生。事發當日,這位年輕的非裔美國男性一身簡便的學生打扮,走在芝加哥海德公園社區街上。他自己這麼說道:

我成了恐懼的語言專家。情侶看到我,不是緊緊挽著手就是連忙牽起對方的手。有人會橫越到對街去。原本在交談的人會忽然住口,直視前方,就好像避開我的眼神能救自己一命……

我一直好傻,老是走在街上對那些怕我怕得要命的人笑著問好。光是我的存在就已經傷害了他們,我怎會懵然不知……

我試著想表達自己沒有傷人意圖,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於是我開始避開人群。我改走一些偏僻無人的巷道,以免讓人覺得我在跟蹤他們……出於緊張,我開始吹起口哨,而且發現自己吹得很不錯。我的口哨聲純淨悅耳,音調準確。夜裡走在街上,我會吹一些流行曲調,從披頭四到韋瓦第的《四季》都有。路人聽見我的口哨聲後,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甚至有幾個人在黑暗中與我擦肩而過時,還會對我微笑。(頁二○二~三)

史泰普斯面對的是一個幽靈,是一種瀰漫在海德公園社區街道上有關他所屬種族的不良刻板印象,而這個刻板印象就是:這一區的年輕非裔美國男性有暴力傾向。其他群體的成員在其他情境中所面對的刻板印象或許不同,比方說可能是數學能力不佳,而不是有暴力傾向,可是他們的困境相同。當處在有可能被冠上刻板印象的情境中,他們都明白一旦走錯一步,自己就會被概括在那個刻板印象中,別人也會以這個印象來看待他。這就是刻板印象威脅,就是在這些情境中,因為他們的身分所產生的隨因狀況。

除非想出方法加以扭轉,就像史泰普斯那樣。史泰普斯以口哨吹出韋瓦第的名曲,而且依他自己所說,他吹得非常好。這樣做對他有何幫助?會改變他對路人的態度嗎?會讓他變得更善解人意嗎?應該不會。這麼做真正改變的是他面對的情境。而這種情境的改變精準地說明了刻板印象威脅的本質。他單憑一個舉動,就讓自己本身不完全符合「有暴力傾向的非裔美國男性」這個刻板印象。他展現出對白人文化的了解,甚至還是「高端白人文化」。路人也許聽不出他吹的是韋瓦第的音樂,卻能聽出那是古典樂,因此會對他另眼相看,認為他是受過教育、有修養的人,而不是有暴力傾向的非裔美國青年。

這種青年通常不會用口哨吹著古典樂走在路上。於是民眾幾乎是在不知不覺中拋下了刻板印象,不再透過暴力傾向的有色鏡片看他。他看起來不再那麼具威脅性。路人不認識他,但是知道他不是可怕的人,恐懼從他們的行為舉止中消退。史泰普斯自己也變得輕鬆。那瀰漫在空氣中威脅著他的刻板印象就這樣被擋開了。路人與他本身的行為變化顯示出,一直以來區區的刻板印象作用在每個人身上的力量有多麼強大,而這種刻板印象就如一朵聚積著整個民族歷史的浮雲飄在空中。

本書談論的便是生活在這朵雲底下的經驗,我們每個人都有的經驗,還會談論到這樣的雲朵在塑造我們的生活與社會方面扮演著什麼角色。

印證印象與製造印象:心理學實驗告訴我們的事

假設你受邀參與一項心理學實驗,必須在一個室內迷你高爾夫球場打完十洞。再假設你是個運動神經還算不錯的白人大學生。如果就在你開始熟悉球桿時,得知打這場球其實是一項名為「密西根運動能力傾向測驗」的標準化運動心理學評量的一部分,用以評量「運動天分」,你覺得自己會有什麼樣的表現?得知打這場球是為了測試運動天分,對你有沒有影響?

幾年前,在普林斯頓大學由傑夫.史東(Jeff Stone)帶領的一群社會心理學者做了這樣一個實驗,發現非常有趣的一點:被告知打高爾夫球是為了評量運動天分的白人學生,表現遠不及事先未被告知的白人學生。他們同樣努力,可是打完十洞下來,平均卻多出三桿。

得知打球任務是為了測試運動天分,這點有何特別,為什麼竟會讓學生的表現差這麼多?

根據傑夫和學校同事推論,這與受試者是白人有關。若以我的用語來說,就是在評量運動天分的情境中,受到了白人身分的隨因狀況所影響。這個隨因狀況起因於我們社會裡一個廣為人知的刻板印象:白人可能比較不具運動天分,至少與黑人相較之下是如此。參與傑夫實驗的受試者,只要是這個社會的成員都會知道這個刻板印象。他們或許並不相信,但就在開始打高爾夫球之前,得知這項任務要評量的正是一般刻板印象中,他們所屬群體所欠缺的特性,可能讓他們陷入一種窘境:倘若他們表現不佳,可能讓人更確信這種刻板印象,並使得這個印象成為他們個人與所屬群體的代表特徵。於是他們可能因為這樣的心理因素而更加煩躁分心,以至於最後的平均成績多出了三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