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兒的秘密戀情：數學家的情書只有一道方程式？

作者：洪萬生、蘇惠玉、黃清揚、黃俊瑋、陳玉芬、陳政宏、林美杏、劉雅茵

笛卡兒的祕密戀情？

在臺灣的中學數學教師群裡，流傳著一則有關笛卡兒情書的傳聞，這則傳聞源自網路消息。如果你在Google搜尋引擎中打上「笛卡兒情書」，會跑出上萬筆的搜尋結果，其中大多是關於「笛卡兒寫給瑞典克莉絲汀娜（Kristina Augusta, 1626 - 1689）公主的第13封情書」，這則「傳說」不僅出現在許多寫手的個人部落格，也出現在中學數學科網站或數學教師個人網頁上面。它大概是這麼說的：

十七世紀的法國，當時正在流行黑死病，於是笛卡兒便逃到瑞典，四處流浪，靠乞討維生。有一天，他在市集上乞討時，碰巧被瑞典公主克莉絲汀娜發現……笛卡兒便將他的畢生絕學傳授給克莉絲汀娜……笛卡兒與克莉絲汀娜間便產生了情愫，當國王知道這件事後，相當憤怒，……將笛卡兒逐回法國，……便染上黑死病……他寄出了第十三封信，不久，就過世了……只有短短一行數學式r = a(1 - sinθ)，克莉絲汀娜……動手開始解，終於在她抑鬱許久的臉上，揚起笑容。傳說，這封情書還保留在歐洲的笛卡兒博物館裡。

Photo Credit：三民書局

這則傳說就跟美國恐怖片中常出現的「都市傳說」（urban legend）一樣，出處不可考，真實性也一樣不可靠！不過，傳說會出現總有它的理由。老實說，筆者在上課時也曾提及這個故事，用來傳達「數學也可以很浪漫」的訊息。這則傳說內容除了人名地名之外，剩下的情節完全虛構，不過，笛卡兒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八卦」出現呢？我們先來看看故事的真相，或許就能稍微理解一二。

終其一生，可能跟笛卡兒產生感情糾葛的女性有三位。1634年，笛卡兒在遠離親友獨自做著研究的孤寂中，與照顧他的女僕海倫娜發生一段戀情，並於次年生下一個女孩。有人說海倫娜是他的情婦，不過，從她女兒的出生證明來看，笛卡兒與海倫娜應該在女兒出生之前，就已祕密結婚，只是礙於海倫娜身分低下故而隱密這段婚姻。笛卡兒在他摯愛的女兒5歲時因病去世之後，將這段與海倫娜的韻事當成年少輕狂的一樁蠢事（雖然當時笛卡兒已經38歲了）。高傲如笛卡兒，他的理想型（或「天菜」）應該是地位與學識皆能與他相當匹配的女子。

1642年，旅居在荷蘭的笛卡兒透過友人的介紹，認識了他的忠實粉絲，波希米亞的流亡公主伊莉莎白。當時她正是年華正盛的24歲，聰慧美麗，對笛卡兒的哲學與數學、物理學有著無比的興趣與理解能力。藉由不斷的交換意見與書信往返，笛卡兒與伊莉莎白公主發展出一段溫馨親密的關係。雖然在信裡兩人的語氣充滿感情，笛卡兒常將她描述成一位天使，伊莉莎白公主也常在信末自稱「您最深情的朋友」，但卻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可以透漏兩人之間的真正關係。或許是信件須經由他人轉交的緣故，也因為公主的地位高出笛卡兒許多，他們之間如果真有任何親密的私情，也只能選擇埋葬在親密朋友的表象之下。

與公主結識的時候，笛卡兒正在環境清幽的荷蘭鄉下，進行哲學的沉思與寫作。隨著《方法論》的出版，笛卡兒的哲學思想在歐洲開始流行起來，不過，反對笛卡兒哲學的守舊派人士也陸續增加。1647年，笛卡兒終於被捲入慘烈的學術爭論中。在經歷過相互的批評謾罵與羞辱的道歉之後，心力交瘁的笛卡兒搬離荷蘭，回到巴黎之後，認識了當時法國駐瑞典的外交人員夏努。透過這個善於阿諛奉承的中間人，笛卡兒與年輕好學的瑞典女皇克莉絲汀娜有了聯繫。對剛經歷過讓他備感受傷的學術論戰之後，同時或許也為伊莉莎白公主的處境憂慮，笛卡兒迫切地想尋求權力的保護，即使不太想離開舒適的荷蘭鄉間環境，他還是在1649年接受克莉絲汀娜女皇的邀請，前往瑞典成為她私人的哲學導師。當時，笛卡兒絕對意想不到，這個被他形容為來自天堂的邀請，最後會讓他真的上了天堂，喪命於瑞典。

正如前文說過，笛卡兒有一個從小養成的生活習慣，要有充足的睡眠，早上習慣睡到自然醒，然後躺在床上看書到他想起床為止。然而，他抵達瑞典之後，受到克莉絲汀娜女皇極大的賞識，好學的女皇急切地為她的新教師訂下教學計畫，每天清晨五點鐘與笛卡兒開始學習。這對已進入初老時期的笛卡兒，是多大的負擔啊，在53歲的高齡時，改變維持了大半生的生活習慣，於寒冷的冬季清晨抵達女皇那沒有暖氣的圖書館。克莉絲汀娜女皇對大哲學家笛卡兒的敬重與信賴，雖然讓笛卡兒滿足於心智交流的默契，卻也讓笛卡兒又捲入充滿敵意與忌妒的宮廷鬥爭中。1650年2月，笛卡兒在經歷了酷寒的冬季之後，染上了類似肺炎的症狀，一病不起。在充滿敵意的瑞典宮廷中，他並沒有得到適切的醫療照護，終於在病痛的折磨下逝世了。

現在謠言終結者來了。不管是時間、空間還是人物關係，上述流傳的笛卡兒與克莉絲汀娜的八卦，全部的情節都是虛構。在笛卡兒還活著的年代，發生於歐洲的黑死病疫情，僅有1629年到1631年的義大利受到侵襲，當時笛卡兒人在荷蘭，正在進行《世界體系》這本書的書寫。再者，笛卡兒家境富裕，怎麼可能流落街頭行乞？他與克莉絲汀娜女皇（認識當時就已不是公主）間，僅是智識上的交流，如果要傳曖昧，說不定與伊莉莎白公主還可信一些呢！不過，這則八卦之所以可以流傳這麼久，主要還是因為r = a(1 - sinθ)這個枯燥的數學方程式，居然可以述說成一段浪漫淒美又動人的愛情故事，這種反差效果想必十分令人神往吧。

書籍介紹

《窺探天機：你所不知道的數學家》，三民書局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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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洪萬生、蘇惠玉、黃清揚、黃俊瑋、陳玉芬、陳政宏、林美杏、劉雅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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