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女超人也中槍！緬懷霍金為何挨批「健全主義」歧視身障？

「神力女超人」蓋兒・加朵（Gal Gadot）近期莫名捲入了一場她絕對始料未及的論戰，大概比她在戲裡面打的仗還難應付。

在知名物理學家史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辭世之後，蓋兒在推特發了一段帶著滿滿善意的悼詞。內容是：「息止安所，霍金博士。現在的你足以脫離一切身體的束縛（先前譯為物理束縛，與霍金的物理學家身分也屬相映）。你的才華與智慧將會被永遠銘記。（Rest in peace Dr. Hawking. Now you're free of any physical constraints.. Your brilliance and wisdom will be cherished forever.）」

筆者足足看了三次都沒察覺有任何不妥。沒想到引發爭議的竟是這段「any physical constraints」。一名網友Adam B. Zimmerman首先發難，指出蓋兒的這段發言帶有著「健全主義」（Ableism）色彩，引發軒然大波。

什麼是「健全主義」？整個華文世界對該議題的討論甚少，居然連維基百科專頁都沒有。在此簡而言之，這個字眼從1980年代末期廣為流傳，意指對身障人士的一種歧視。而這種歧視有可能基於惡意，也可能基於善意。

惡意尤指那些特別消滅身障人士的行為，好比北韓就曾被指控為了展現國民完美形象，而刻意「消滅」國內的身障人士。此案例可參考紀錄片《北韓金豪洨》（The Red Chapel），片中一段描述了丹麥籍的小兒麻痺患者見到一群「完美的平壤小學生」，竟陷入精神崩潰。

至於善意，則是可能發生在你我生活周遭那些不自覺的評論。好比「那個人眼睛看不見，好可憐」，這些言論通常來自於健全人。只是，健全人會有這種想法，往往沒有惡意，純粹出於同情。不過這個同情，卻的確可能隱含著「人應該健全才是完美，殘缺就是可憐」這樣的心態。殊不知，眼睛看不見其實照樣能打破世界紀錄，拿射箭奧運金牌（關鍵字：韓國盲箭手林東賢）。

事實上，也許對於有些身障人士而言，他們其實並不認為自己的殘缺是需要被同情或放大檢視的。很多人可能已經克服了他們的殘缺，而在社會上佔據一席之地，這些人更希望大家專注在他們的工作表現和能力，而非是一再提及他們的殘缺（甚至對他們而言那不叫「殘缺」）。

而這就是反「健全主義」者的主張，他們認為世人無論是試著去剝奪身障人士權益之人，抑或對殘障人士表示過度的同情之人，本質上都沒有兩樣，那種「希望身障人士能被修復、解脫」的心態，都是一種歧視，顯然都是自認高人一等才會有此見解。

在持此立場的人眼中，這樣的想法就跟你覺得「亞利安人是最優秀的人種，猶太人應當被消滅」、「同性戀者應該被矯正成異性戀者」一樣不可取。

所以，他們認為蓋兒・加朵的悼詞暗指了霍金生前受到了物理的束縛（因為漸凍症而致使他只能透過電腦系統表達思想，也只能倚靠輪椅行動），而這樣的束縛，是不該被強調的。

他們認為，霍金的能力顯然沒有因為他的病症而被束縛，依然讓他得以獲得驚人的成就。既然如此，那何不專注在他的成就，就別去提漸凍人的事了。就好比我們不會在提及愛迪生（Thomas Edison）的成就時去強調他其實是半個聾人。

甚至，在許多學界人士眼中（Google關鍵字：霍金＋諾貝爾），霍金顯然不是當代最偉大的物理學家（沒有獲得諾貝爾獎足堪證明），而他之所以會得到如此知名度，正是「倚賴」他的病症的緣故。這樣的言論也的確讓人一時難以反駁，在他「殘而不廢」的經典形象之外，全世界有多少人真正理解他所提出的理論？

對於多數人而言，霍金作為一個漸凍人，比他作為一個物理學家，還更好為人理解。

霍金的成就是否名不符實，筆者沒有能力往下討論，但倒是覺得這個爭論聽起來有些荒誕，卻也的確值得深思。之前在「五體不滿足」的乙武洋匡劈腿50女的新聞被爆發出來之後，坊間也有許多類似的討論。許多鄉民說，乙武洋匡甚至辦到了許多健全人辦不到的事，而他之所以能辦到，難道不是因為他的「殘疾」？

總之，大概掃過相關的輿論，多數人顯然支持蓋兒・加朵，認為這些反「健全主義」的網友是認真魔人。然而，對身障人士處境的討論，從來很少被擺在檯面上（好比現在熱烈進行中，但無人聞問的平昌冬季帕奧），看到大家這麼努力來回辯證，也算是開了眼界。

後記

• 本文原本將「physical constraints」譯為「物理束縛」，自以為這樣可以呼應霍金「物理學家」的身分。經網友提醒，還是修改成比較能容易讓大家理解的「身體束縛」。
• 有網友提及筆者使用的「殘障」一詞本身就是一種「健全主義」的展現，應改用比較中性的「身障」，而不用「殘」字。對此我絕對認同，為此，我將本文的用詞進行逐一修正，以防相關人士感到被冒犯。再次誠摯致歉。

本文經作者授權刊登，原文發表於無影無蹤

責任編輯：羅元祺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