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特朗普可不可以赦免自己？

在剛過去的周末，前紐約市市長、現為美國總統特朗普私人律師的朱利亞尼（Rudolph W. Giuliani）於電視節目上表示，特朗普大概有赦免自己的權力，不過他無意圖這樣做。在另一個節目上，朱利亞尼又認為這問題純屬設想，不可能於現實中發生，假如特朗普真的赦免自己，可能會立即導致彈劾。

特朗普昨日亦在他的Twitter提到︰「正如數名法律學者所指出，我擁有赦免自己的絕對權力，但當我沒有做錯事為甚麼我需要這樣做？」

由前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局長穆勒（Robert Mueller，下圖）領導、針對特朗普2016年競選團隊以及俄羅斯或其他外國勢力有否影響當年總統大選的調查，至今仍然持續。穆勒是在去年前FBI局長高銘（James Comey）突然被特朗普開除後，獲委任為特別檢察官接手調查。其團隊亦負責調查開除高銘的決定中，特朗普是否涉及妨礙司法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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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華盛報郵報》引述匿名消息指，特朗普曾問他的顧問總統能否赦免其家人甚至他自己，然而其中一名顧問指特朗普純粹想了解其赦免的權力範圍，而非真的要這樣做。

那麼，身為美國總統的特朗普到底有沒有權力赦免自己？美國憲法第二條第二項指出︰「總統並有權對於違犯美國法律者頒賜減刑與赦免，惟彈劾案不在此限。」[註] 對於如何詮釋這項條文，多名律師、法律學者的意見並不一致，以下整理雙方立場。

總統不能赦免自己？

哈佛大學憲法教授Laurence H. Tribe跟兩位前白宮首席倫理律師Richard Painter及Norman Eisen曾撰文表示，憲法禁止美國總統赦免自己。他們的文章提到，前美國總統尼克遜（Richard Nixon）因水門事件面臨彈劾而辭職前4天，其司法部法律顧問就「總統能否赦免自己」此問題提供意見，該文件指根據「無人可自斷其案」的原則，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Tribe等人的文章又認為，憲法特別禁止總統運用其赦免的權力，來阻止自己被彈劾或移除職務。而且經彈劾被罷免職務的官員，仍然會受刑事起訴，假如總統可以赦免自己，相關條文就不合理。他們又指史上並無「自我赦免」而被視為正當的例子。

洛約拉法學院教授Jessica Levinson認為沒有明確答案，不過她指出，條文及最高法院案例似乎假設赦免的時候，赦免者和接受赦免者並非同一人。換言之，若按此詮釋，總統不能赦免自己。

耶魯大學高級講師Asha Rangappa引用美國憲法起草人之一、首任美國財政部長咸美頓（Alexander Hamilton）為總統赦免權力辯護的文章，指根據他對赦免權力的理解，總統會為他人或國家的利益去運用此權力，而非為了自己，因此他應該無法赦免自己。

聖母大學法律教授Jimmy Gurulé則認為，假如美國總統有權赦免自己，就會違反美國民主的宗旨——無人凌駕法律之上。佐治城大學法律教授Julie O'Sullivan持相同看法，他亦指即使總統真的在調查前赦免自己，仍無阻國會調查他是否涉及犯罪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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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有權赦免自己？

憲法及法律史專家、哈佛大學法律教授Mark Tushnet認為，憲法僅列明總統不能在彈劾案中赦免自己，為一般刑事罪行「自我赦免」並不屬於這個例外情況，因此特朗普應該有權這樣做。他同時指出，「自我赦免」雖然很可能粗暴而不恰當，但美國憲法對這類不當行為的回應是彈劾。

佐治城大學法律教授Susan Low Bloch認為，總統有權赦免任何人，包括自己。然而赦免無法阻止調查，而在運作良好的民主制度中，應該會引致總統被彈劾。美國憲法特別提到，赦免無法阻止彈劾，這是對總統權力的唯一制衡。

福坦莫大學法律教授Jed Shugerman雖然認為問題難以回答，不過他指出，「無人能自斷其案」的規定並不適用，因為赦免權力屬於行政而非司法範圍，總統在赦免自己時並非其案件的法官。

佐治華盛頓大學教授Jonathan Turley承認憲法未有回答總統能否赦免自己的問題，而且該國史上未曾出現此事，他認為特朗普赦免自己及家人應該符合憲法，但必然會招至反彈，絕非明智之舉。

共識︰不應該這樣做

不少專家均認為，由於缺乏「自我赦免」的先例，問題處於灰色地帶、難以回答，或需要留待法院處理。而耶魯大學法律教授Steven Duke及佐治亞大學法律教授Diane Marie Amann均指出，總統的權力只限於聯邦層面，無法使其免受各州的檢控。

不過無論是否認為「自我赦免」合憲，他們均有一致共識︰萬一總統真的這樣，屬濫用權力之舉，勢必引起國會彈劾，亦無法阻止調查，無異於政治自殺——所以即使特朗普有任何違法行為，也不太可能會這樣做。更何況，按照特朗普及其親信的說法，特朗普並無犯錯，根本無須赦免自己。

目前看來，「美國總統能否赦免自己」仍然只是一條純學術問題。

註︰"The President ... shall have power to grant reprieves and pardons for offenses against the United States, except in cases of impeachment."，上文使用台灣司法院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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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

• Giuliani calls it 'unthinkable' that Trump would pardon himself (The Washington Post)
• Trump says has power to pardon himself; critics disagree (Reuters)
• Trump: 'I have the absolute right to pardon myself' (CNN)
• Donald Trump claims he has 'absolute right to pardon myself' (The Guardian)
• President Trump says he can pardon himself. I asked 15 experts if that's legal. (Vox)
• Yes, Trump can legally pardon himself or his family. No, he shouldn't. (The Washington Post)
• No, Trump can't pardon himself. The Constitution tells us so. (The Washington Post)
• Can Trump self-pardon? Legal experts weigh in (Fox News)
• Trump team seeks to control, block Mueller’s Russia investigation (The Washington Po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