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報導

漫談中國殭屍傳說與港產殭屍電影(一):古典文獻中的「殭屍」與「旱魃」

2014/01/30 ,

評論

Emery

Emery

Emery

老記不住事的說故事者,喜歡看電影,同時喜歡在電影鏡頭裡外翻揀有趣的歷史題材,再回到文獻裡頭去找故事。2013年開始創作部落格「電影裡的歷史角落」,偶爾也為雜誌撰寫特定主題的電影文章。

Photo Credit: Wikipedia

2013年末的港產恐怖片《殭屍》上映以後頗獲好評,不僅電影的劇情轉折與致敬手法令人玩味,一票資深演員的表現也相當亮眼。而在日本恐怖大師清水崇的加持之下,電影裡頭沉重陰鬱的故事氛圍與畫面美感更是經營得相當細緻,堪稱近年來港產恐怖電影的代表作品。

然而,不管《殭屍》本身是如何的叫好又叫座,香港的殭屍電影,總之是再也回不去了。約莫從上個世紀末開始,港產恐怖片大抵已走向了《三更》(2002)、《見鬼》(2002)那種怨念飄啊飄、嚇你一身毛的驚悚路線。至於電視上常播的那種殭屍活跳跳、道長忙收妖、徒弟忙搞笑的經典類型電影,則早在九零年代中期便已逐漸地日沒西山,大眾文化裡的「殭屍熱」跟著漸漸退潮,學校裡也就慢慢地沒人會玩「殭屍ㄘㄟˋ」跟「暫時停止呼吸」了。

雖然這個時代連殭屍的擬仿物(或者說那種藉由擬仿所傳述的恐怖)都已經愈來愈「現代化」了,但回望過往的港產殭屍片,其實還是有許多饒富趣味的東西──特別是殭屍這檔事。八零年代香港電影裡頭的殭屍,說起來跟洋人們那種walking dead是很不一樣的。咱們這種是jumping dead,正港的不笑不走路,比起那些通常拖著一身爛肉、走都走不穩的西洋喪屍,中國殭屍跳上跳下的運動能力可說是十分驚人(當然也有許多不跳的殭屍,這得看劇本怎麼寫)。

不過跳歸跳,這種殭屍倒也不是頂強悍,因為他們通常都被按在額頭上的一張黃紙給鎮得死死的,領頭的道士搖搖鈴、灑個紙,殭屍們也只能跟孫子一樣排著隊往前蹬。這幫殭屍穿著厚重的清朝官服,一天通常得蹬個幾十里路,長途跋涉好像也不太跌跤或落隊,你叫一排活人去操場蹬個兩圈,也很難跳得這麼齊整。只能說道長領導有方,殭屍訓練有素,整個趕屍團就這麼朝著家鄉一路蹬回去,行進起來也算是頗有效率的。

Photo Credit: Wikipedia

Photo Credit: Wikipedia

而儘管茅山道士的硃筆黃符總能讓殭屍乖乖聽話,這幫系出同門的師兄弟,卻好像全都沒能改良出一套把符咒貼牢一點的辦法,隨便誰去摸個兩下就會輕輕的掉下來,一陣陰風吹過也能把符紙給通通掀了。於是沒了封印的殭屍旋即雙目圓睜、獠牙暴露,僵直的雙手往前平舉,活跳跳地開始找人吸血。這個時候,笨蛋徒弟們除了大叫「師父救我~~~」以外,通常也會使點拳腳功夫,幫著跟殭屍周旋,比較弱一點的則會被派去護著某大帥或某小姐,偶爾再跳進戰場跟殭屍追過來跑過去。

另一方面,英勇的道長們也總有辦法祭出各式各樣的紙筆墨刀劍,真打不過殭屍的話還可以拜請祖師爺上身,甚至請求肩射式火箭或砲車支援……總之,劇情結尾跑不掉要是一場惡戰、大招連發、降妖伏魔、打完收工,整部電影也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撇開有的沒的劇情套路不談,這些殭屍電影的賣點,主要當然還是在殭屍本身。雖說道長跟笨徒兒們沒事就在那邊互整的橋段,看著也是挺有趣的,但要是少了妖魔鬼怪跟最終BOSS,殭屍片也就沒法搞出什麼名堂來了。然而有趣的問題是:中國殭屍究竟是怎麼被想像、創造出來的?這些想像背後所根據的,都是些什麼樣子的傳說?古典文獻裡頭的殭屍,和電影當中那些跳來跳去的彈簧妖怪,又有哪些相仿與相異之處呢?

一、古典文獻中的「殭屍」示例

先來看看殭屍在中國早期的文化傳統裡面是怎麼一回事。「殭屍」(或者「僵屍」,在古書裡兩詞通同,詳見本文最後面的註解)這個詞,在文獻上頭出現得其實挺早的,我們看《史記》當中有個人在細數秦始皇的暴行,就說他沒事常動員數十萬人出去打仗,死了一票人,結果變得僵屍千里──這話聽起來跟《惡靈古堡》一樣可怕,其實他的意思,只是想描述地上躺了一堆倒斃發僵的屍體,而不是說有綿延千里的殭屍大軍要來跟秦始皇演末日之戰(雖然這場面感覺也是挺熱鬧的)。

古書裡面的「殭屍」這個詞,很大一部份都是這麼回事,無論是「殭屍蔽地」「僵屍相屬」「殭屍枕藉」甚至「僵屍如亂麻」,都是在形容一種屍橫遍野的慘況。一場追亡逐北的戰爭過後,很容易就會弄成這般悽慘的光景。總之,這裡提到的「殭屍」,都是死透了的屍體,而不會是現代電影裡頭那種會爬起來咿呀亂叫的東西。

不過,文獻上「殭屍」的另一種情況,就跟現代的殭屍想像比較有關係了。我們的高中國文都有教過:魏晉時期有一部地理學名著叫《水經注》,這本書廣泛採訪了中國各地的風土民情,而裡面有個地方就曾說到河南的偃師城附近有條河,它的河畔有個「僵人穴」,而且「穴中有僵屍」「僵人穴」沒人知道是什麼玩意兒,但總之裡頭是發現了一具死屍。《水經注》對這具屍體挺感興趣的,作者在後頭還加了自己的按語說:「物無不化之理,魄無不遷之道」,而人的屍首照道理來講也是注定要腐爛的,可是這具屍體就跟木頭人一樣,變化得很慢哪!

很顯然的,《水經注》裡的「僵屍」這個詞,已經有了「死屍不易腐朽」的意思。其實在古典文獻當中,只要屍體經久未爛、容貌與肌膚尚能完整,都可以被稱作是「殭屍」。而我們知道:在人類社會當中,人的死亡一直是一件意義繁雜的事情。你看古代的埃及人處心積慮要保持木乃伊的肉身不壞;但在中國人而言,要是死人的屍首沒能腐朽,則多半不會是什麼好兆頭。

我們看宋代的志怪筆記《夷堅志》裡頭有個故事,說的是一個叫劉子昂的士人被派到華中的和州地方去任官以後,討了個小老婆。某天這劉子昂進了一座道觀,突然跑來一個道士說他臉色發黑,整個很有事的感覺,就給了他兩張符,叫他掛在家門外頭擋煞。當天夜裡,劉子昂的小老婆來到他家,見了兩張符咒,竟氣得咆哮起來,還大罵那道士不知是哪來的混帳,甚至向劉子昂撂下狠話說:「吾去即去!無憶我!」(走就走了不起啊!你就不要想我啦!)

──事情發展到這步田地,正常人應該都會發現這小老婆不太對勁。但是,鬼迷心竅的劉子昂竟立刻把那兩張符給毀了,然後回過頭來跟他的小老婆繼續恩愛,「綢繆如初」。幾天過後,道士經過了劉家門口,遠遠望見劉子昂仍是那副衰樣,遂只能搖搖頭對這個色鬼說:「弗活矣!」(你老兄活不成啦!)然後叫人扛來了幾十擔水,往劉家的大廳潑將下去──神奇的是,這幾十擔水竟全然無法弄濕地板,一潑就乾了。道士隨後找人挖開了劉公館的地板,底下竟發現了一具「僵而不損」「巨屍」,而劉子昂定睛一看,這屍首的臉蛋,赫然就是與他素日相好的小老婆……

無論你覺得可怕還是唬爛,這個故事總之是部分反映了宋代時候人們對於死而不腐的看法:死者的屍體若不能隨著時間過去而歸為塵土,可以是一種不祥的徵象。而類似這樣的想法,也仍然保留在現代的風水信仰與民間傳說裡頭,亦即所謂的「蔭屍」。

另一方面,這具宋代的殭屍,也儼然是超級強效的克潮靈,在故事裡頭,它竟有能力把地表的水氣給全部吸乾──如果你有看過林正英自導自演的殭屍片《一眉道人》(1989),殭屍的這種吸水特質,其實也曾在這部片裡被描繪出來。

Photo Credit: Wikipedia CC BY SA 2.0

電影當中,林正英演的道長要幫某個村子另闢水源,他老兄地理風水看了半天,後來找到了一座寸草不生的荒地上頭。而當樓南光演的笨蛋隊長帶著大隊人馬開挖荒地的某處以後,竟然在底下發現了一具「兩眼發紅、腐而不化」的殭屍。屍體被挖上來的那一刻,原本的晴空萬里瞬間變天,打雷閃電下大雨樣樣都來,顯然土表的荒蕪,都跟這具殭屍所造成的影響脫不了干係。這類殭屍會吸水致旱的信仰,其實常可見諸古籍記載,而這樣的想像,或許都和傳統農業社會的乾旱恐懼症有點關係。

二、乾旱、殭屍與明清時期「打旱魃」的民間禳災風氣

以前的中國老百姓非常怕乾旱,尤其在近代人口迅速膨脹的壓力底下更是如此。一場大旱下來死了莊稼不說,有時候人也得跟著死一大片,於是禳除乾旱的信仰與儀式也發展得十分多元。而根據老祖宗的典籍,小老百姓普遍都相信:乾旱是旱神所造成的,這種神祇,則被稱作旱魃(後面那個字跟「拔」同音)。大部分時候,「旱魃」的形象都被想像得很醜,要不禿頭,要不就是眼睛長在頂上,總之是不大受人歡迎。而當人們實際碰到乾旱、急得像熱鍋螞蟻的時候,其中一種禳除旱災的辦法,自然就是去找到跟「旱魃」溝通的方法,叫祂不要再來搗亂。

問題是:誰知道「旱魃」在哪裡呢?這種神平常不會被擺在廟裡頭拜(這不是找死麼),也沒有成立什麼人間辦事處或諮詢窗口。要找到這個壞蛋神,老百姓可得自己找門道──換句話說,也就是自行去尋找一個「旱魃降世」的合理表徵。

比方說吧,在明清時期的華北地區,有一種普遍的觀念就認為:只要在乾旱期間,有產婦生出了死胎或畸形兒,那麼這生出來的東西,很可能就是「旱魃」。人既生了妖物,必然也跟「旱魃」有所聯繫,於是鄉民們便會把這可憐的婦人給抬到廣場上潑她冷水,問她何時要下雨。這種殘酷的民間習俗被叫作「澆旱魃」,你可以想像,一個產後身體虛弱的婦女,在大庭廣眾底下遭到鄉民公審的那種情狀,大概會比任何一部殭屍電影還來得恐怖許多。

找「旱魃」的另外一種流行辦法,就跟殭屍比較有關係了。簡單來說,只要遇上乾旱,許多地方(很自然的,這類風俗更常見於氣候較為乾燥的中國北部地區)的老百姓便會開始觀察別人家的祖墳,有沒有一些奇怪的徵兆。不管是墳頭有點溼溼的,土壤的顏色看來頗為滋潤,或者是新墳現出了裂縫,都可以看做是「旱魃」在墳裡作祟的徵兆。康熙年間河北的一個地方知縣甚至說到:有些鄉民會在乾旱的時節裡呼朋引伴,到墳場去蹲著。要是哪個墳上「微聞噫息」,有些奇怪的聲響,就說是「旱魃」在作怪。

總而言之,只要現出那麼一點「旱魃」的徵兆,求雨心切的鄉民很容易就會被旁人給鼓動,集合起來挖人家的墳。而如果真的從墳裡起出了一具死而不腐的殭屍,那這個屍體更跑不掉是「旱魃」了──其實,在久旱不雨的乾燥氣候環境裡頭,屍體的腐化速度本來也會跟著減緩。把乾旱造成的殭屍,指為造成乾旱的元凶,這顯然是一件因果關係倒錯的事情。不過鄉里百姓的見識本就有限,為了趕快祈求老天下雨,也管不到這份上來。人家說是「旱魃」,那就是「旱魃」,咱先把這殭屍給處分了再說吧!

通常在這種時候,鄉民們會給這具屍體來個真正意義上的碎屍萬段,再不然就是打祂燒祂砍祂的頭,總之本來在地底下睡得很安穩的苦主,鐵定會被搞得很慘。而在慎終追遠觀念一向根深柢固的中國社會裡頭,祖墳被人家這樣亂挖,先人的大體被這般侮辱,真的會是很捶心肝的事情。而且你也可以想見:只要有這種迷信存在,就會有人藉著「打旱魃」的名義,要來跟人家尋仇或過不去。地方上的土豪劣紳,甚至還會藉機運用自己比較強勢的發言權,來欺壓小老百姓。於是乎,這種群起「打旱魃」、找殭屍的事情,偶爾也會搞成一發不可收拾的重大命案。

明清兩代的文獻上頭,就有人為了保全自己老爸的屍首而在鄉人面前鬧自殺,或者是把號召要掘其父墳的好事者給幹掉,甚至有守墳的孝子被鄉民圍毆致死的慘劇。這種不良風俗鬧出來的刑案層出不窮,一樁比一樁麻煩。到了清嘉慶年間,中央政府甚至為了民間「打旱魃」的事情專門訂了一個條例,明文規定要把帶頭挖人家墳的壞蛋給吊死,幫著挖墳的也全都要被處罰。總而言之,活跳跳的殭屍雖然是挺恐怖的,但在古代,死翹翹的殭屍所引發的這些人禍,有些時候還真要比殭屍本身還可怕得多。

無論如何,這種關於旱魃藏身於屍體當中的想像,成了後來的殭屍傳說裡頭一個重要的元素。時常忙著拍電視劇的清代才子紀曉嵐,就在他著名的《閱微草堂筆記》當中,總結這種鄉野習俗說道:「近世所云『旱魃』,則皆僵屍。掘而焚之,亦往往致雨。」

然而,紀大學士好歹念了一輩子的書,智商遠超一鄉二里三夫子共四百五十六倍,他馬上發現這事情在邏輯上說不大通:「一僵屍之氣燄,竟能彌塞乾坤,使隔絶不通乎?雨亦有龍所作者,一僵屍之技倆,竟能驅逐神物、使畏避不前乎?是何說以解之?」這整段翻成簡單粗略的白話文,大意就是說:一具小小殭屍就能讓老天爺不下雨,你把其他神明都擺哪去啦?我們知道龍神廟是管下雨的,殭屍跟龍神,怎麼想都是後者比較威一點吧?怎麼殭屍就能把龍神給打跑了呢?你說這該怎麼解釋啊?

龍王像。在北京頤和園/Photo Credit: Wikipedia

鐵齒銅牙的紀曉嵐固然是看到了事情的矛盾所在,不過換個角度想想,我們或許也能更同情的理解這種風俗的成因。你知道,一個普通小老百姓活得好端端的,平常沒事也不會想去挖人家的祖墳,將心比心,這種事情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也定是要痛不欲生的。而會讓大家齊齊狠下心的原因,不外就是為了想儘早結束乾旱,求老天爺快快下雨。

其實,即便是在我們這個科學昌明的年代裡面,人們雖然能夠理解氣候變遷的原因,乾旱卻依舊是難以解決的問題(你知道旱災到今天仍然是地球上造成最大量死亡的自然災害嗎?)。換作古時候的農民,他們沒有能夠抗旱的育種或基改作物,也沒有比現代農業還要發達的水利灌溉系統,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旱當中,面對龜裂的田土、荒蕪的農地,除了求神問卜以外什麼也不能作,那樣的情境,想想也確實是令人絕望的事情。於是,或許我們也就不難明白,「打旱魃」、找殭屍這種古怪的民間風氣,是所為何來了。

你一定會想問的問題是:如果大家真的在墳裡找著了殭屍、打著了「旱魃」,卻還是沒能下雨,老百姓又該怎麼辦呢?──在一些案例裡面,鄉民們會把這樣的現象解釋為「旱魃」逃走了,或者「旱魃」的幽靈還散在其他地方的殭屍裡頭,咱們得繼續一座一座墳的挖下去,直到真把這壞蛋神幹掉、讓老天爺下雨為止。

這種活像是在自欺欺人的藉口,聽起來很愚蠢,其實也很悲哀。在許多那樣的情境底下,人們只能把生存的希望寄託在毀壞殭屍的行為上頭。面對旱災的威脅,真正讓人感到恐怖的事情,已不是墳裡起出的那具殭屍,而是整個世界如同屍體那樣永無止盡的枯死與乾涸。管他可能會屍變、會吃人、會復仇,如果明天就是末日,咱還怕殭屍什麼呢?──反過來,如果打壞一具殭屍就有希望拯救世界、換得天降甘霖,咱還等什麼呢?

以上所說的,是個很不同於一般印象的殭屍故事,但它同樣關乎人們對於死亡的想像與恐懼。有趣的對比是:在那樣一個時代裡面,我們看到許多人急急忙忙地追尋殭屍的蹤影;而活在現代的我們,卻在一部又一部的恐怖電影裡頭,反覆演示著自己深怕被怪物追逐的殭屍恐懼。當然啦,這倒不是說古人就不怕被殭屍追在屁股後面跑,人類對鬼物的敬畏由來已久,殭屍當然也是不例外的。

文章再寫下去就長了,咱們這裡先賣個關子,明天見囉!

延伸閱讀:

張傳勇,〈旱魃為虐:明清北方地區的「打旱魃」習俗〉,《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2009年第4期,頁51-61。

註:「殭屍」抑或「僵屍」?

許多朋友可能會疑惑「殭屍」與「僵屍」哪一個才是正確的寫法,實際上兩者應該都能用。我們看宋代以降傳世的古籍刊刻本,「殭屍」與「僵屍」兩個詞是被混著用的,用法上看不出顯著的區別,無論指的是單純的屍體或作祟的鬼物,兩者都可以見到一些例子。

比方說四部叢刊三編所收宋本《太平御覽》寫薛仁貴平百濟,有個地方寫戰場上「殭屍相屬」;四部叢刊初編所收明嘉靖刻本《後漢紀》寫耿弇征齊王張步的戰場景況,用的則是「僵屍相屬」,這兩個地方的意思是一樣的。若指鬼物而言,清代紀曉嵐《閱微草堂筆記》寫「僵屍」,汪啟淑《水曹清暇錄》寫「殭屍」,指的也是一樣的東西,兩詞的通同應當是很早就發生的事情。

實際上「殭」字的古意特指「死而不朽」,「僵屍」的「僵」則應指「僵硬」而言。而無論是會動或不會動的屍體,只要它還沒爛掉,要說它是「殭屍」或「僵屍」,好像都講得通。後來的人們時常不加分別地使用這兩個詞,大概因為這樣,意思就漸漸趨同了。而若考慮字義的話,寫「殭屍」或許比較貼近我們所要討論的這個主題,故而這篇文章全用「殭屍」,只有在所引用的文獻資料使用「僵屍」的時候,保留其原來的用字。

香港的劉天賜先生在其著作《僵屍與吸血鬼》(香港:三聯書店,2008)的自序當中主張「殭屍」一詞應泛指東西方所有行屍,中國特有的這種行屍則應當都寫作「僵屍」,但這個說法並沒有被普遍接受。另外在中國,「殭」這個字是第一批被漢字簡化運動給廢掉的其中一個異體字,故而使用簡體中文的地方,只看得到「僵屍」。

精彩連載:

本系列已推出電子書版本,歡迎試讀!

專題下則文章:

八次奧斯卡鎩羽而歸無損其偉大——好萊塢傳奇影星彼得奧圖



電影入迷:影像之外的其他故事:

看戲的是傻子,演戲的是瘋子。影癡呢?就在瘋與傻之間,他們比觀眾更敏銳些,比演員更理智點。人們看電影為娛樂,他們則愛用一個最獨特的視角「寫」電影,以文字做鋤頭,探入敘事的幽微之處,掘出鳳毛麟角,傾訴影像之外的故事。借用了他們眼光,就算是老片重看,畫面有了層次,更耐人玩味。

看完整特別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