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環保組織「環境工作組」（The Environmental Working Group, EWG）在上個星期發表調查，指從市面上多款燕麥產品樣本檢驗出農藥嘉磷塞（glyphosate，又譯作草甘膦），而且超過一半超出EWG制訂的標準。

在回應通用磨坊（General Mills）及桂格燕麥（Quaker Oats）兩家公司的新聞稿中，EWG表示︰「簡單來說，他們的產品中含有太多嘉磷塞，多得令家長無法樂意用來餵自己的孩子。」又提到兩家公司回應稱其產品的嘉磷塞含量符合美國國家環境保護局（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 EPA）製訂的安全水平，然而EWG回應指「食物的農藥水平合法不代表該水平安全」。

那麼，到底兩個標準有何分別？又有沒有其他標準？要了解這個調查結果，需要先注意其計算方法。

三種標準

根據EPA的參考劑量，建議水平為每日每公斤2毫克，換言之，一個體重70公斤的人每天攝入140毫克（mg）以內的嘉磷塞，EPA預計終其一生都不會引起不良反應。EPA亦為各種產品的制訂不同的可接受水平，由0.1至310ppm（百萬分率）不等，而燕麥產品的標準為30ppm，即最多可含有0.003%的嘉磷塞。

加州的環境健康危害評估辨公室（OEHHA）亦為嘉磷塞制訂了一個「無顯著風險水平」（NSRL），定義為會引致每10萬人中多出一宗癌症病例的每日攝取量。OEHHA以一名70公斤的成年人為基礎去計算，無顯著風險水平為每日1100微克（μg），即1.1毫克。

EWG指EPA制訂的水平太高，在測試中以加州的標準為基礎，再除以100得出他們自己的新標準。EWG解釋，加州標準對應一名70公斤的成年人，但他們是次測試是針對兒童，因此需要更嚴格的標準——首先對象為兒童時應該先除以10，其次應參考食水安全的標準，以每百萬人致癌率計算，所以再除以10——EWG採用每日10微克（0.01毫克）的數字。

燕麥產品的農藥含量

EWG的調查假設每天吃60克燕麥，按照他們訂立的攝取量上限（10微克），得出燕麥產品的嘉磷塞含量應在160ppb（十億分率）以下，即0.16ppm。

整個調查包括5個牌子的29款燕麥產品，每款有1至4個樣本不等，總共有61個樣本。按照EWG提供的報告，61個樣本中有48個驗出含有嘉磷塞，其中31個樣本超出160ppb的標準（然而這個數字並不準確，詳見下文）。

EWG未有指出多少款產品超標，但按照他們公開的數據，29款燕麥產品中有12款沒有樣本超出EWG訂立的標準，若以同一款產品的多個樣本平均值計算，則有14款產品未有超出EWG標準。

驗出有嘉磷塞的樣本中，含量最低為10ppb，最高則有1300ppb。以下圖表按照EWG數據製作，讀者可大致知道29款產品的嘉磷塞含量分布︰

計算問題

EWG的調查獲得傳媒廣泛報道，其中一個原因相信是嘉磷塞乃農業公司孟山都一款產品的主要成分，這種除草劑是否致癌的爭議不少，近日加州一宗案件中，孟山都更被判其含嘉磷塞的除草劑產品致癌，需要賠償近2.9億美元。

然而這項調查有幾個問題。首先是點算問題，EWG指有31個樣本超出160ppb的標準，但如果用他們的圖表自行點算一次，可以發現實際數字是29個樣本，另外有一個樣本含量剛好是160ppb。

其次是計算問題，如果按照「加州標準除以100」的算式，EWG的標準應為11微克；另外以「10微克除以60克」去計算，嘉磷塞含量標準應為167ppb而非160ppb。換言之，EWG雖然有明確列出計算方法，他們計算出來的數字卻再打折扣。

若遵從他們提出的方法計算，EWG的嘉磷塞含量標準應為183ppb，按照這個標準的話，超標樣本總數應為27個，而非EWG宣稱的31個。

標準問題

相差4個樣本結果或影響不大，不過這是根據EWG自行訂立的標準，而這個組織曾被批評缺乏科學信譽。以下對比各國官方機構的標準，供讀者參考。

EPA的標準被EWG批評為過高，因此以較低的加州標準為基礎，再訂立嚴格得多的標準。先看較寬鬆的EPA標準，EWG只提及每日每公斤2毫克的數字，為方便跟下面數字比較，假設兒童重量為14公斤，並同樣假設進食60克燕麥，便得出嘉磷塞含量上限為466,667ppb（467ppm），根據EWG的數據沒有任何產品超出這個非常高的上限。

不過EWG未有提到，EPA規定燕麥產品中嘉磷塞含量上限為30ppm，即30,000ppb。如果使用EPA這個相對嚴格的標準，所有樣本仍遠遠未有超標，最高含量的樣本僅為上限的0.4%。

再看加州標準（1100微克），這數字以70公斤成年人為基礎，若對象是兒童的話，為方便計算，假設該兒童重量是14公斤，把相應的每日攝取量降至220微克。若按照這個標準，燕麥中的嘉磷塞含量上限為3,667ppb，調查中所有樣本均沒超出標準，最高含量為上限的35%。

香港參照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的標準，嘉磷塞在燕麥的最高殘餘限量（MRL）為30ppm。歐盟目前標準為20ppm，而歐盟食品安全局（EFSA）在2015年的報告中建議的最高殘餘限量則為每公斤30毫克，等同於30ppm。加拿大的標準較低，設定為每公斤15毫克，即15ppm。這些數字均高於加州標準，同樣沒有任何樣本超標。

另外，數年前台灣發現數款燕麥片驗出嘉磷塞，違反當地「不得檢出」的規定。然而由於當地未有生產燕麥，亦未有業者提出訂立標準的要求，因此當局把殘留容許量設定為「不得檢出」。

小結

簡言之，在多個標準之中，撇除台灣的例子，僅得EWG自行列出的標準有近一半樣本超標。即使採用上述（EWG以外）最嚴格的加州標準，再按體重相應調低，絕大多數樣本的嘉磷塞含量仍不足該上限的四分之一。上面提到的各個官方機構需要把標準大幅下調最少95%，才能夠跟EWG的標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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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合國及世衛︰除草劑「嘉磷塞」不太可能增患癌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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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 EWG Responds to General Mills and Quaker Oats: ‘Legal Is Not the Same as Safe’ (EWG)
• Breakfast With a Dose of Roundup? (EWG)
• California’s proposed limit vs. the amount allowed by EPA (EWG)
• Questions and Answers on Glyphosate (FDA)
• Review of the existing maximum residue levels for glyphosate according to Article 12 of Regulation (EC) No 396/2005 (European Food Safety Authority)
• Conclusion on the peer review of the pesticide risk assessment of the active substance glyphosate ( European Food Safety Authority)
• Amendment to Section 25705 No Significant Risk Level - Glyphosate April 10, 2018 (OEHHA)
• Maximum Residue Limits for Pesticides (Health Canada)
• 燕麥中的嘉磷塞（食物安全中心）
• 有關燕麥產品含「嘉磷塞」殘餘的抽驗結果（食物安全中心）
• 燕麥片抽驗 28%嘉磷塞農藥殘留不合格（上下游News&Market）
• Dietary Exposure to Pesticide Residues from Commodities Alleged to Contain the Highest Contamination Levels (Winter & Katz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