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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性別者的社運之路:夢想擁有一個酷兒的未來,與性工作以外的職業選擇

2019/04/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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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Reuters / 達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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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對我來說最困難的是獲得社會的接納。人們因為我穿得像女人而叫我「娘炮」。很多跨性別者逼不得已只能成為性工作者,唯有如此他們才能養活自己,正式機構沒有我們工作的機會。

文:國際特赦組織
譯:李宓

為了向國際跨性別現身日(International Transgender Day of Visibility)致意,國際特赦組織(Amnesty International)邀請到多明尼加與巴基斯坦兩地的社運人士,請她們分享自己的故事及所面臨的挑戰。

奈羅薇・凱斯提羅(Nairovi Castillo)是「多明尼加跨性別暨變裝性工作者團體」(Community of Dominican Trans and Transvestite Sex Workers,COTRAVETD)的執行董事。她在2004年與夥伴共同創立了這個組織。

現年26歲的米拉・潔米爾(Mehlab Jameel)是研究員,也是社群教育工作者。她協助起草了巴基斯坦2018年頗具里程碑意義的《跨性別人士法案》(Transgender Persons Act)——全世界同類型法律中,最進步的律法。

兩人的討論點出了團結將能在艱困的情況下,帶來何等慰藉和力量。

國際特赦組織:請與我們分享兩位的成長背景

奈羅薇:我的童年很糟糕。我年紀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是女生,但我的家人不曾接受我。我13歲的時候,家人因為我的性向把我趕出家門。我開始在聖多明哥(Santo Domingo)街頭展開艱難的生活,同時也開始服用精神藥物。對我來說,成為跨性別女性的過程非常辛苦。

米拉:我出生在旁遮普省的一個小村莊,在那裡成長,直到再也住不下去為止。後來,我搬到大城市,追求高等教育。我目前任職於由社群領導的「正向希望」(Have Only Positive Expectations,HOPE)組織,為巴基斯坦的性別與性少數族群爭取權益。我的一天大致上由下列事項構成:反對性別二元論、對抗父權、計畫推翻資本主義,還有喝大量的印度茶。都是很普通的事,沒什麼特別的。

國際特赦組織:到目前為止,妳們遇到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奈羅薇:對我來說最困難的是獲得社會的接納。人們因為我穿得像女人而叫我「娘炮」(faggot)。很多跨性別者逼不得已只能成為性工作者,唯有如此他們才能養活自己,正式機構沒有我們工作的機會。我開始獨立接客,沒有皮條客中介。不過就跟大家一樣,我也遇到很多危險。我幾乎每天都會被警察攔下來。他們毆打我,拿走我的錢,逼我幫他們口交。當我脫下衣服,露出那些暴行在我身上留下的傷痕,我可以告訴你每一道傷疤生成的時間和日期。

米拉:跨性別者,尤其是我家鄉的跨性別者,總被視為無助的受害者。人們非常好奇,想要知道我們所受到的種種壓迫,但卻對挑戰壓迫我們的體制興趣缺缺。倒也不是說我們並非每一天都會遭受暴力攻擊,但重點是我們在講這些事情的時候,不曾出於自己的意願,而我們也不是這些談話的中心。

國際特赦組織:請與我們分享妳們從何時開始決定起身對抗現況

奈羅薇:我29歲時成為社運人士。那時,我看到多明尼加一個叫做「聯合女性運動」(Movement of United Women)的組織援助遭受暴力對待、逮捕、HIV的女性性工作者,於是心想:「我們需要類似的事情。」當時還沒有任何組織關照當地的跨性別者。我們發現到,性工作者必須自己組成團隊,因為我們的諸多請求一再遭到拒絕。因此,我們在2004年創立了COTRAVETD。

米拉:我想我每天都有很多那樣的時刻。我們必須和別人並肩作戰,才能爭取改變。我們組織的作業並非以獨立的、個人主義式的權利架構為中心,我們關注的,是為所有人、為我們尋求正義。就像安琪拉・戴維斯(Angela Davis)所言:「是團結讓我們找到希望和樂觀的寶庫。」

國際特赦組織:妳們最大的成就為何?

奈羅薇:帶領COTRAVETD。我們從事教育活動,好讓女孩了解她們的權益。此外,我們也舉辦工作坊,提升民眾意識,教育軍方和警察,要求他們停止虐待我們。對我來說,我從有嗑藥習慣的跨性別性工作者,變成這個組織的董事,同時成功戒毒,這是很大的成就。

米拉:和成功比起來,我發現我更好奇自己的種種失敗:無法在父權家庭下幸福生活、無法讓右派政府了解我的跨性別身分和相關議題。我想知道我為何無法在這個經常將我去人性化的社會裡找到慰藉。我的失敗經歷每天都讓我更了解這個我努力生存的暴力社會,以及支持這種暴力(我無法苟同)的社會體制。

奈羅薇:在多明尼加,我們需要性別認同法,唯有如此我們才能擁有如實反映我們名字與性別認同的官方文件。我們也迫切需要反歧視法,確保相關機構會保護我們。米拉,妳是怎麼達到這個美妙的目標呢?

米拉:這是眾人的功勞。《跨性別人士法案》(Transgender Persons Act)等法律讓人們有權決定他們自己的性別認同和性別表達,並保護他們不受歧視。我們的團隊裡有律師、社運人士及研究員,大夥不辭辛勞努力工作,確保該法案送到國會面前時,反映了整個社群的需求,尤其是那些在經濟上最弱勢、在暴力面前最脆弱的一群。在巴基斯坦,法律程序讓我們很難除去障礙,獲得相關權益,正如你所想像,那全然是菁英族群的事情。法案的成功有勞那些勇敢的跨性別戰士,他們窮盡一生對抗警察與幫派暴力。

國際特赦組織:妳們想對全世界的跨性別者說些什麼?

奈羅薇:我們必須努力爭取終結排外、汙名化和歧視,因為社會的排斥會導致人權的侵犯。我們可以提高聲量,影響決策者,逼迫他們傾聽我們的聲音。我們必須為自己充權,讓人們用我們選擇的名字稱呼我們。

米拉:我們身體的每一道曲線與皺摺都承載著社會的羞恥。我們生在這副美麗的身體裡,我們要求對自己的身體做出處置,但卻因此受到懲罰。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標誌了暴力、消除與仇恨。我們的生命中已經有夠多痛苦了,不要再自己加諸其他負擔。對你自己,還有你周邊的人好一點。建立起互相照顧的風氣。團結起來要求改變。

國際特赦組織:妳們對未來最大的期望是什麼?

奈羅薇:我對未來的期望是在我的國家通過一條性別認同法,並且為無家可歸,或因患有HIV而被趕出家門的年長跨性別者設立照護中心。我希望跨性別者可以有除了性工作以外的職業選擇。這就是我的夢想。

米拉:我夢想擁有一個酷兒的未來。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是在我們舉辦的這些運動當中建立起堅強的政治文化,處理體制源頭那影響眾人(不只是跨性別者)的壓迫。聽到世界其他角落的跨性別姊妹也在同樣的戰役之中,對我意義非凡。我非常希望能夠多談談跨越國界的團結行動,讓我們能從彼此的掙扎當中學習。像這樣跨越國界、激進的姊妹情誼給了我對未來的希望。妳們的行動讓我深受啟發及感動。妳不僅了不起,更是妳們社群的一道希望曙光。我會為妳們祈禱,祝妳們的付出一切順利。願妳們能獲得更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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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羅元祺
核稿編輯:翁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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