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Nancy Gibbs
譯：王國仲

在當下我們遭遇的各項挑戰中，針對川普（Donald Trump）的彈劾調查證明，如果只專注於總統公開的謊言，卻忽略他的真實信念，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

是的，要形容川普自認在經濟表現上有多棒（絕非史上最佳），再多形容詞也不夠用；他在邊界上的虛無幻想（根本還沒建新的牆）以及對減稅政策的膨風（絕非史上最多），還有數之不盡的錯誤陳述倒是鐵錚錚的事實。

但正當我們邁向新的一頁（要稱其為最終章還言之過早）時，用字遣詞的精確性就非常重要。烏克蘭的醜聞揭露了比撒謊總統還要更令人震驚的事實。

在與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的通話中，除非川普真心認為這值得調查，否則他為何提到關於網路安全公司CrowdStrike、民主黨全國委員會遭駭客入侵，以及某台位於烏克蘭的伺服器主機的陰謀論？這絕對是通私人電話，川普可不需要操縱輿論、捍衛立場，或拋出什麼新玩意兒讓記者去追。他對拜登之子（Hunter Biden）的嗜血追殺看起來像我們所熟悉、不道德的政治陰謀；但向外國領導人施壓，強迫人家進入自己幻想的平行時空中？這可是另一回事。

民主政治的贏家永遠是那些性格鮮明、熱情洋溢，且懂得巧妙操縱事實與其利益的人。但川普總統讓我害怕的不是他的謊言，而是從他口中說出的「事實」——儘管所有證據都顯示他錯了（到底是誰因為關稅而付出代價、某公務員究竟應不應該因叛國罪被起訴），他仍堅信不移。當他把和澤倫斯基粗暴的對談稱為「完美」（連一些他的盟友都難以苟同）時，川普證明了自己比任何檢察官都更違背自己就任宣示時的諾言（甚至可能連基本禮節都遵守不了）。

無知和欺騙不同，有時候還更加危險。川普和俄國總統普亭（Vladimir Putin）關係融洽早已不是秘密。他們倆文過飾非的頻率相當，但我懷疑動機不盡相同。

普亭的欺騙技巧簡直是藝術。耶魯大學歷史學家提莫西・史奈德（Timothy Snyder）的著作《暴政》（On Tyranny）重回銷售排行榜可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在《通往無自由的道路》（The Road to Unfreedom）一章中提到，普亭的使命就是摧毀事實和真相：「理想未來需要有現實作支撐。如果市民對一切都抱持懷疑，他們就無法發現國境之外有更佳的政治替代方案、無法進行明智的改革討論、也無法彼此信任、組織政治改革。」因此，當2014年俄國入侵烏克蘭時，普亭自然樂於在根本事實上撒謊。史耐德宣稱：「普亭的目的不是要欺騙烏克蘭人，而是在俄國人之間塑造一股無知的氛圍。俄國人本應了解普亭在撒謊，最後卻還是選擇相信他。」

用「寧可保持無知」來形容川普總統的世界觀可能還算有些客氣。考慮到他一天花多少時間在識讀媒體，並把內容轉發為自己的推特，他的好奇心與閱讀習慣儼然已成為國安問題。如果橢圓辦公廳對俄國人虛假的宣傳活動照單全收，俄國人甚至連間諜都不用再派。

在讓有史以來最缺乏政治經驗的人，擔任世界上權力最高的職務的這場豪賭中，「無知」帶來的風險已被證明是最為巨大的。川普「知道」的事情來自房地產、賭場與真人實境秀交織而成的陰鬱世界。他扭曲的世界觀，加上與事實的遙遠距離，正是現任總統最可怕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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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羅元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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